如此一來,更沒人過問屈翠楓的可疑形跡。他整日心無旁騖參悟天道星圖,有時在黑冰雪獄裡一待數日也無人發覺。
可等他練成“週而復始”,回過頭來想一鼓作氣再參悟“星移斗轉”時,卻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煩。接連幾日不僅毫無進展,反而屢屢走岔真氣,險些走火入魔。
這般的情形在他開始修煉天道星圖時就曾出現過,不過沒有這次明顯而已。屈翠楓自不肯就此收手,依舊咬牙埋頭苦修,只想著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何況自己無論如何也沒道理會輸給小蛋。
然而他恃強硬練之下,全身經脈竟日夜隱隱作疼,更可慮的是,丹田中不知何時生出了一股若有若無的異體真氣,時不時翻江倒海一番,攪得他痛苦難當。
屈翠楓終於心生懼意,暫停強修“星移斗轉”。說來也怪,經脈的隱痛逐日減輕,可那股莫名的異體真氣卻始終沒有消弭。
屈翠楓百思不得其解,又不甘心放棄,心情日益煩燥起來。雖有衛慧軟語撫慰,也無法排遣心中焦灼。
他左思右想,總尋不到原因所在,更不敢去找羅牛請教。何況羅牛夫婦為尋愛女四處奔波,他即使有心求教,也找不到人。
到最後,屈翠楓的信心逐漸動搖,氣餒道:“莫非我的資質真的連小蛋也不如?”
念及小蛋種種令人啼笑皆非的表現,他又不禁自言自語道:“不會,我可是越秀掌門屈箭南和天一閣楚凌仙的兒子,怎會比不過一個來歷不明的傻小子?”
驀地心頭打過一道電光,醒覺道:一定是這天道下卷除了星圖之外,另有要訣,羅師叔卻並未鐫刻在石壁上。
“所以小蛋雖笨,但有他從旁指點訣竅,居然也能稀裡糊塗地參悟出星圖奧妙。而我只憑一己之力苦思冥想,能有今日的進展已是難得,可終究難以盡窺全豹。”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揣測得在理,心中卻越加的鬱悶苦惱,不知該如何解決這一難題。
這天,和衛慧無意中閒聊起當年正道六大劍派圍剿魔教之役的往事,他陡然想道:“黑冰雪獄中的星圖只是翻刻,真正的原圖不是藏在了魔教地宮之下麼?我若能照著真圖參悟,所有難題豈非皆可迎刃而解?”
可再一細想,那天道星圖的真跡據說鐫刻於魔教聖壇之中,較之黑冰雪獄更難越雷池半步。自己一介後輩晚生,和魔教又沒多大的交情,如何能得睹真圖?
躊躇再三,屈翠楓終於痛下決心,決意到雲夢大澤試試運氣。當夜他留了封書信給衛慧,悄然離開天雷山莊,御劍往雲夢大澤而去。
可等他進了雲夢大澤,屈翠楓又犯起了難,不知該尋個什麼藉口混入魔教總壇。
他滿無目的地在大澤中逛了數日,情緒逐漸低落,來時的滿腔熱情與希冀,便似這雲夢大澤上空終年不散的陰霾,越來越陰沉迷茫。
這天午後他草草用了些乾糧,驀然聽到遠處隱約傳來沉悶的隆隆雷鳴。
起初屈翠楓並不以為意,只當是大澤中常有的天候變化。可很快他就發現這滾雷來得頗不尋常。
大澤西方半邊的天空都渲染得一片彤紅,翻滾湧動的濃重雲層裡赤光咆哮,一道道雄渾可怖的血紅色雷電,如天神的戰斧般威猛無儔地向著下方蒼茫的大地劈去,激盪起一團團濃烈的光霧。
屈翠楓不禁心生好奇,騰身御風往響雷的方向馳去。還沒到近前,高空中鼓盪的雷聲猶如萬馬奔騰,震耳欲聾,激得他一陣氣血浮動。瀰漫的光霧煙塵中狂風呼嘯,亂流飛旋,直教人睜不開雙目。
越接近,屈翠楓心中的驚異愈甚,催動真氣護持周身,定睛向雷電劈落之處望去。
只見在空曠的大澤上,一位身穿杏黃色道袍的老者,盤腿懸浮在離地三丈的半空裡,全身光焰繚繞,彷佛整個人都在燃燒,裸露的肌膚上現出怵目驚心的焦黑灼痕。
他雙目微合,左手在胸前擺出了一個極為古怪的法印,右手握著一柄青銅金絲拂塵低低下垂,細長的塵絲一直拖曳到地面。
從上方雲層轟落的血雷,毫不留情地劈擊在黃袍老道頭頂的道冠上,炸開絢爛刺目的光花,而後如血紅的潮水般溢滿他的周身。
每承接一次天雷的轟擊,黃袍老道的身軀都會不由自主猛烈的搖晃,從體內爆發出妖豔的淡金色光芒,將破入的血潮消融去大半,剩餘的那一小半則匪夷所思地匯入右手拂塵,順著塵絲瀉入澤地。
屈翠楓簡直看呆了,一時怔怔地站在那裡竟忘了隱身,心頭充滿難以言喻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