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她溫婉的笑了笑道:“所以,請諸位寬限芷玉三個月的工夫。一來我要帶他前往天一閣治傷,二來也好藉此期間查清楚真相。假如最後查出兇手果真是小蛋,芷玉定會據實相告。”
她的話說完,廳裡忽然變得鴉雀無聲。
過了良久,伍端問道:“蘇仙子,倘若三個月後你仍未能查明真相又待如何?”
蘇芷玉從容不迫地含笑道:“這倒須讓我先問一問小蛋的意見。”
轉首說道:“小蛋,你是否信得過玉姨,敢不敢和我一起和那兇手賭上一賭?”
小蛋見蘇芷玉與自己非親非故,卻將追查真兇為他洗冤的重任毅然攬到自己身上,心中油然淌過一股熱流,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我當然信得過玉姨!”
蘇芷玉輕輕頷首,視線迴轉到伍端身上:“好,萬一三個月後我未能查清楚真相,諸位便可據此定小蛋之罪,芷玉也與他一同擔當!”
小蛋萬料不到蘇芷玉會出面為自己作擔保,忍不住道:“玉姨,不用——這事我自己來擔當!”
蘇芷玉一笑道:“傻孩子,你玉姨是天一閣閣主,說出的話豈有收回之理?”
小蛋也不知自己該說什麼才能令蘇芷玉把話收回,只一個勁地搖頭。幾位正道宿老面面相覷,最終將目光全都投向了伍端。
他們可以不買年旃的帳,甚至不惜和這脾氣暴躁、人見人怕的絕世魔頭反目動手,但不能不顧忌蘇芷玉獨一無二的特殊身分。況且,她又當眾立下擔保,任誰都難以多說一句。
伍端沉思好一陣,方才斟詞酌句地道:“三個月後,老朽在越秀山掃榻相待,靜候蘇仙子的佳音。”
蘇芷玉微笑點頭道:“伍長老放心,三個月後芷玉定當攜小蛋一同踐約!”
年旃揚聲笑道:“好啊,倘若三個月後老子沒事做,也要去越秀湊個熱鬧!”
伍端暗自一凜,屆時有這老魔出頭,越秀山上豈能太平,不被攪個天翻地覆已是萬幸。小蛋卻沒伍端那麼多的想法,他正出神地想:“歐陽姑娘和此案到底有什麼關係?”
第三章 越秀掌門
血,滿臉滿臉的血,不斷地往下滴淌,遮掩住鮮血後的面容,只知道那是個在襁褓裡揮舞著雙手的嬰兒。
驀然,那一雙小手上幻起妖豔的黑色光芒,血肉融化,裸露出森森白骨,而他的耳邊,突然響起刺耳可怖的尖叫聲——臉上的血好像在這一刻也同時流盡了,露出臉來。但那已換作了哀怨的女子,披散的頭髮掩埋她大半臉龐,一雙絕望的眼睛在滴血的長髮後若隱若現,漸漸轉為死灰色——有如枯枝灰燼般的死灰色。
“呼——”
一陣陰風吹開女子的亂髮,露出她那張蒼白可怕的臉——竟是衛慧——
“我好恨——你還我的孩子——”
幽冥般的哭嚎盤旋在耳際不去。她張開了雙臂,如同一片無根的紫色煙雲向著他緩緩迫近,緩緩迫近——
“走開——”
他聲嘶力竭地大叫,伸手想推開她。可指尖觸及處,卻是虛無縹緲的煙。那女子猛一轉身,倏地遠去,泣聲亦迅速變得遙遠而直至泯沒。
他剛想喘一口氣,卻驚恐地發現那朦朧飄浮的背影在眼前化作一個男子,後心上赫然有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往外汩汩冒著鮮血,彷佛永遠也流淌不完——是楊摯!他稍松的心一下子又抽緊起來。
“不是我!”
他拼命地想往後退,可身子無論如何也動不了,就像是被魔咒給定住一樣,語無倫次地喊叫:“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似乎是聽見了他的叫喊,那道背影忽然徐徐回身,灰白色的臉上滿是憤怒與陰森,血淋淋的嘴唇不停翕動著好似正說著什麼,可他卻一點都聽不清。
猛地,那男子仰天發出一聲驚雷般的怒吼,吼聲久久不絕,幾將他的頭也吼炸了。他伸手想捂住耳朵,可方一抬起手臂,才駭然發覺自己的雙手上沾滿血腥,一塊塊腐肉正不斷地剝落——
“啊!”
屈翠楓驚駭地大叫,翻身從榻上坐起。所有幻象如退潮的海濤從眼前緩緩消隱,傍晚的夕陽穿過軟榻對面的窗紙照射入屋,外面的院子裡一片靜謐。
原來是一場噩夢——可自己的身子為什麼還在不由自主地發抖,甚至可以清晰聽到自己牙齒打戰的聲音。而全身上下的衣衫早被冷汗溼透,冷颼颼地緊貼在冰涼肌膚上。
他將雙手舉到面前,藉著灑照入屋的玫瑰色光線戰戰兢兢地仔細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