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養傷,好好活著——”
說罷櫻唇在他冰涼的額頭上,猶如蜻蜓點水般地輕輕一吻,迅即背過臉去,騰身掣劍自杏樹林而出,對衛驚蟄在身後的呼喚恍若未聞。
衛驚蟄眼睜睜看著農冰衣遠去,胸口又痛又急,虎目一熱已是迸出熱淚。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時。他清楚地知道,農冰衣此去應戰楚望天,多半凶多吉少,很有可能就此喪生在老魔的掌下。
無論此前他有沒有想過,從什麼時候開始,當自己面對著農冰衣時,有一種奇妙的情感在萌動……
又或許,以他的睿智精練,對此早已隱有所覺,卻始終在刻意努力迴避,不敢往深處多想……
直至這一刻,當自己無助地凝望農冰衣背影飄然遠去,才深深地明白,自己將失去一件生命中何其寶貴的東西!
他的額頭上,猶然餘存著農冰衣那輕輕一吻的溫潤餘香。
這一吻,自己這一生休想再有半刻會遺忘,會淡漠……
第七章 緣定三生
農冰衣御風出了杏樹林,出奇地她心裡沒有絲毫的畏懼,甚至全然忽略過楚望天摧枯拉朽的魔音狂嘯,只不斷浮現著衛驚蟄臨別之際的面容。
她掠出雲端,遙遙望見楚望天的身影,有若一尊不可一世的魔神,佇立在山樑之上,落日的餘暉灑散在他飄揚飛舞的亂髮上,雙眼激射出駭人寒光。
楚望天看見農冰衣,停下嘯音,揚聲問道:“快說,那惡鬼去了哪裡?”
農冰衣被天唱魔音震得頭暈腳輕、兩眼發花,好一陣子才穩住心神,道:“我正是要帶你去找他。楚老魔,你敢不敢跟我走一遭?”
楚望天不語,似乎是在思索權衡農冰衣的提議。農冰衣遠遠站著,握劍的手心裡緊張得冷汗涔涔,惟恐他又要突然暴起傷人。
忽地遙遙響起一聲倨傲峻冷的嘿笑,道:“楚老魔,你在這裡鬼哭狼嚎什麼?”
農冰衣聞聲望去,頓時驚喜交集,就見月色之下一對中年夫婦御劍而來。左首的中年男子一襲黑衣神情灑脫冷傲,身旁伴著的則是一位絕美的中年婦人。
楚望天呆呆注視來人,木訥問道:“你是誰,怎會認得老夫?”
黑衣男子漠然道:“你是真瘋還是裝呆,連蘇某都不認得了?”
來人正是天陸仙林的頂尖高手,近百年來自已故魔教教主羽翼濃之後的魔道第一人,天一閣閣主蘇芷玉之父蘇真。他身旁的中年美婦不消多說,便是乃妻水輕盈,曾被公譽為南海天一閣歷代以來第一嫡系傳人。
偏生楚望天舊事盡忘,想了半天腦袋越來越疼,還是記不起對方的身分,訥訥道:“你姓蘇?我該認得你,可我為何一點兒也記不得了?”
農冰衣絕處逢生,心知蘇真夫婦這一來,別說是一個楚望天,就算兩個三個楚老魔,也再動不得自己半根頭髮,心情松爽道:“蘇先生,水仙子,這老魔將我和小衛欺負得狠了,請你們趕緊將他趕跑!”
水輕盈和蘇真都是聞著楚望天的嘯音,方才從百里外趕來,對事情的前因後果均不了然。但農冰衣與丁原等人交好,又是天陸神醫農百草的惟一孫女,連目空一切的蘇真亦要對她另眼相待。
哼了聲,蘇真道:“楚老魔,聽清楚沒有?農姑娘很不喜歡你在這裡,還不快滾!”
楚望天人雖昏聵,好歹話還能聽得懂,勃然翻臉道:“你先滾給我看看!”掌心赤光爆閃,一記溜火神掌虎虎生風直劈蘇真面門。
兩人原本相距足有十丈,可楚望天身形委實快得匪夷所思,一晃身溜火掌業已攻至蘇真近前,激盪雄渾的掌風銳嘯破空,散發出團團熱浪。
蘇真雙手背在腰後,修長的身軀往左一閃,堪堪避過楚望天的掌風,不屑冷笑道:“也罷,蘇某再陪你玩上幾招!”
楚望天只這一個照面,即知自己遇到了罕見的強敵,銅爐魔氣流轉周身,掌力催發至十成,回切蘇真肩膀,招式轉換間如行雲流水,毫無生硬凝滯之處,直比二十年前的身手更加爐火純青。
蘇真見狀,心下由衷讚歎道:“這老魔人雖傻了,修為倒沒廢掉。”
他肩膀一沉,身軀往右急旋,如一束輕風般繞開楚望天鐵掌,轉到對方身側。
楚望天眼睛瞧也不瞧一下,右掌沉肘護身,左手五指戟張,飛速鎖向蘇真咽喉。
蘇真仍舊不出手招架,飛身疾退脫出楚望天爪勢籠罩範圍,“哧”地輕響,右肩的衣襟被老魔的指風劃破一道寸許長的小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