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霓哪會知道霸下小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她,小腦瓜裡已轉開了念頭?她道:“常公子,好像是前頭院子裡出了什麼事。你不便露面,還是讓我在暗中先打探一下。”
小蛋想了一想,搖頭道:“我去。”
他戴上先前從街鋪裡買來的竹斗笠,把帽沿壓低,按照現在的天色,若非十分熟稔之人萬難迎面認出,這才攜著霸下往前院行去。
剛走到院子口,不防一群人慌慌張張從裡頭衝了出來,七嘴八舌地叫喊道:“快報官,快報官,老和尚發瘋了,要出人命啦!”
小蛋順手抓住一個店小二模樣的人,問道:“小扮,裡面出什麼事了?”
店小二掙了兩下胳膊沒能甩脫,急得跳腳道:“你抓著我幹什麼?快找個地方先躲起來罷。前院有個老和尚瘋了,又打又摔,還說要殺人。咱們客棧裡的幾個夥計上去拉他,被這老和尚用袖子一掃就摔得個鼻青臉腫!”
小蛋一愣,問道:“這位老和尚是從哪兒來的?”
店小二怒道:“誰知道?我說,你快鬆開我,萬一老和尚真衝出來殺人怎麼辦?”
小蛋笑笑,鬆開了店小二的胳膊。
這時他已確認並非是正魔兩道的人尋上自己和歐陽霓,心中略安,尋思道:“聽小二所說的情景,那位老僧多半是仙林中人,或許是修煉不當走火入魔,才在客棧裡鬧事。
“我既撞上了,自該管上一管,也免得他波及無辜。若能襄助那位老僧驅退心魔,平復真氣,那是更好不過。”
他扭頭一望,店小二早已跑得不見蹤影,卻有幾個膽大的旅客躲在門外頭,朝著裡面探頭探腦地張望,想進去卻又不敢。
小蛋舉步邁入院內,已聽不到剛才熱鬧萬分砸桌子拆房子的聲響,自西側的廂房裡,卻傳出一聲聲強行壓抑的粗重喘息聲,顯然那老僧還在裡面。
後頭有人好心提醒道:“小兄弟,那老傢伙厲害得很,你先等等,官府的人就快來了,待會兒大家再一起進去看。”
霸下聽了,輕聲哼道:“不就一個老和尚在發瘋嗎?有啥了不起。乾爹,有我在,你別怕,往裡衝就是。”
小蛋笑笑,暗自運功戒備走近廂房門口,半扇屋門斜掛,滿地狼藉,震碎的桌椅杯盞到處散落,牆上的窗戶也塌了大半。
朦朧月色照入,幽暗的角落裡,一位身穿月白色僧衣的老和尚,竟是盤膝倒懸在半空,垂落的衣襬將他的半邊臉龐遮住,但小蛋仍舊能看到他額頭鬢角滾滾淌下的熱汗,和頭頂冒出的冉冉水霧。
老僧雙目緊閉,面部肌肉下,像是有一條條無形的小蛇在不停遊動翻滾,口中噴出一團團熱氣,隱隱透著暗紅。
他全身不由自主地在輕輕顫動,裸露在外的肌膚泛起觸目驚心的黑氣,如一縷縷詭異的條紋爬滿身體,不斷蠕動擴散。
小蛋瞧得有點頭皮發麻,在屋中站定身形,喚道:“大師,您哪裡不舒服?”
老僧似乎這才覺察到有人進屋,雪白的銀眉一振,張開雙眼打量小蛋。兩人目光交錯,小蛋情不自禁地一愣。
老僧那雙睜開的眼眸中,居然閃爍著金、紅兩團截然不同的光澤在迴圈輪替。那淡金色的眼神裡充滿祥和慈愛之意;可另一面暗紅色的目光中,卻透露出教人不寒而慄的暴戾與殺機。
霸下不怕天不怕地,瞧見這情形卻有些頭大,低聲道:“乾爹,這老和尚怕是中邪了,一點兒也不好玩,咱們還是趕緊走罷。”
話音未落,老僧沙啞低沉的嗓音喘息道:“小施主,請——過來。”
霸下忙道:“乾爹,別聽他的!”
小蛋笑笑,問道:“大師,我有什麼可以幫您的?”
老僧望著小蛋身後揹負的雪戀仙劍,道:“請你一劍殺了老衲。”
小蛋這下笑不出了。他搖頭道:“螻蟻尚且貪生,大師何苦自尋短見?”
老僧胸口劇烈起伏,嘴唇間噴出的紅色霧氣越來越濃,艱難地道:“快,快殺了我——你不殺老衲,老衲便會殺盡天下人!”
霸下忍不住道:“那你幹嘛不自己拍自己的光腦門上一記,立刻自我了斷,幹嘛連累我乾爹,讓他用劍殺你?你當殺人很有趣麼?”
老僧一聲苦哼,道:“我若能自裁,也不必再麻煩小施主了。乘我靈性尚未完全泯滅,有勞小施主立刻下手,老衲感激不盡!”
小蛋微一沉吟縱身掠起,探手伸向老僧右腕脈門,說道:“大師,容我助您一臂之力!”
孰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