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她只是楚望天的徒孫,而不是他本人,我早已拔劍相向,遠不止是下一道逐客令這樣客氣了。”
丁寂嘆了口氣,道:“我明白,楚望天是該死。但他已經遭到報應,近二十年來被囚禁在蓬萊仙島上,每隔數日便需服食一顆‘忘情水’的解藥,可謂生不如死。這樣的懲罰,遠比殺了他更令他難以忍受。您還不能釋懷麼?”
姬雪雁搖搖頭,道:“有些事,你不明白。當年你曾外祖父曾經強烈反對我和你爹的婚事,而我,整整三年與他行同陌路;等到他接受了我們,卻又被楚望天害了。到他死,娘都沒來得及向他說一句抱歉……”
她抬起頭,仰望天邊悠悠的浮雲,不讓兒子看到自己眼角的淚水,一字一頓道:“所以,我可以原諒任何人,卻絕不會寬恕楚望天!”
丁寂默然許久,低聲道:“但……楚兒姑娘身負重傷,如何受得了萬里奔波。何況,她是小蛋兄弟以性命相托,我怎能辜負他?”
姬雪雁心情略略平復,回答道:“為了救她,你已經竭盡全力,差點還丟了自己的小命。我說派人護送她回返天陸,是她自己在拒絕。”
丁寂道:“娘,你設身處地替楚兒姑娘想一想,她的師祖楚望天,也是因為我爹才會淪落為蓬萊仙島的階下囚。咱們恨楚望天,他們又何嘗不恨我爹?”
姬雪雁冷冷道:“那是楚老魔賊心不死,在蓬萊仙會上企圖用忘情水暗算你爹爹,卻作繭自縛反受其害。要不是你爹寬宏大量,又有蓬萊仙島掌門雲臨真人求情,哪容他苟活到今天。”
小寂順著她的話道:“不錯,算楚老魔命大。相比之下,楚兒姑娘的運氣就不怎麼好了。她心高氣傲,不願讓人護送要獨自離島。萬一在茫茫海上傷勢發作,連怎麼死的都不會有人知道。”
他一邊察言觀色,一邊鎖緊眉頭道:“算了,誰讓她是楚老魔的徒孫呢。俗話說父債子還,楚老魔沒死,活該她用小命作抵。只要孃親能出心頭一口積鬱多年的惡氣就好。再說,那也是她自找的。”
姬雪雁聽愛子絮絮叨叨說個不休,知道是在對自己施激將法。
她想著楚兒憔悴著小臉,眉目間的神色卻依然從容堅定,而東海上風雲變幻,令人難以預料的颶風惡浪隨時會出現,禁不住心頭一軟,哼道:“現在不是我要不要留下她,而是她自己執意要走,我有什麼法子?”
丁寂一喜,曉得有門了,說道:“只要您答應不趕走她,其它的事都由我來解決。”
姬雪雁一拂衣袖朝前走去,紅影倏忽不見,聲音遠遠傳來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想再見到她。其它的我都不管。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丁寂喜道:“多謝孃親!”轉身回返。剛一進屋,就見那名侍女委頓在軟榻上,屋中哪裡還有楚兒的蹤影。
丁寂心一沉,解開侍女的禁制,問道:“敏姐,楚兒姑娘呢?”
侍女道:“她點了我的禁制,已經走了。我想叫你,可又發不出聲音。”
丁寂一跺腳道:“壞了!”匆匆吩咐道:“敏姐,你去稟告孃親,我去追回楚兒。”
他出了門,馭動雪朱仙劍往西馳去,舒展靈覺四處搜尋楚兒的蹤跡。飛出約有二十餘里,遠遠看見前方海面上一襲紅色的身影,正艱難地御風前行。他揚聲喚道:“楚兒姑娘,快停下。咱們有話好好說。”
楚兒聞言身形去得卻更疾了。丁寂收了仙劍,施出“穿花繞柳”身法搶到她的跟前。楚兒側轉,想從丁寂身邊掠過,又被他橫身擋住。
楚兒杏目一寒,嬌喝道:“閃開,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
丁寂笑道:“那好,你什麼也別說,只管聽我說行不行?”
楚兒哼道:“丁公子請自重,我沒心思和你嬉皮笑臉。”閃身再次試圖繞過丁寂。不防用力過猛,胸口劇痛椎心,身軀一晃竟直直朝海里墜落。
丁寂縱身衝上,探臂攬住楚兒纖腰,道:“你也真夠硬的,都這樣了還想一個人飛回天陸?”
楚兒被他抱住掙脫不得,揚手就是一個耳光。丁寂哪可能再給她第二次搧自己的機會,頭往後一仰躲了過去。
誰知他防了上面,卻沒照顧到底下。楚兒右膝一頂,雖說仍舊是虛弱乏力,可這一下仍夠丁寂受的。“哎喲”一聲,不由自主鬆開了手。
楚兒失去扶持,身軀又急速往下墜去。
丁寂忍疼伸手抓住她胳膊,怒道:“我丁寂從來不打女人,可你也別不識好歹得寸進尺。惹火了我,扔你下去餵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