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禹道:“換湯不換藥,誰坐都一樣。除非……讓小蛋來做,或許西域魔道往後還能太平上一兩百年。”
小蛋微微搖頭,道:“我做不來的。”心頭突然一省,意識道:“就算我不當這忘情宮宮主,也該想方設法避免忘情宮與天陸正道再起衝突。師父既然要我重歸門下,他走後,我更不能任由忘情宮自生自滅!”
他的腦海裡漸次飄過起厲無怨、江南、竇憲夫婦等人的身影,再看看面前的盛年、衛驚蟄還有農冰衣,不由暗自下定了決心。
忽聽石璣娘娘嗔聲叱責道:“老賊頭,還不趕快把驚魂令還給農姑娘?”
畢虎訕訕道:“我多看會兒也不行麼?”卻不敢違拗了石璣娘娘,戀戀不捨地將驚魂令遞還給了農冰衣。
大家夥兒接著又聊了小半個時辰盡歡而散,衛驚蟄方始得空問道:“農姑姑,你的臉色不太好,不會有什麼事吧?”
原來,盛年顧及他的傷勢,並未將農冰衣失蹤的訊息說出,衛驚蟄至今尚蒙在鼓中。
農冰衣強露歡顏笑道:“可能是有點累了,我先下去歇息一會兒,回頭再來看你。”
衛驚蟄看著農冰衣離開,總覺得她有些出奇地鬱鬱寡歡,疑惑道:“師父,農姑姑好像有點兒不大對勁啊?”
盛年安慰道:“興許是真的太累了罷,你莫要胡思亂想,好好養傷。”
衛驚蟄“哦”了聲,看見盛年正欲舉步離去,也不知從哪兒鼓起的勇氣,在後喚道:“師父!”
盛年回頭詫異道:“驚蟄,你還有什麼事?”
衛驚蟄在師父炯炯生輝的目光注視下,心裡不由得又緊張起來,看看左右無人,躊躇地低聲回答道:“是……弟子有一件私事想向您稟明。”
盛年虎目光亮一閃,踱回到衛驚蟄榻前坐下,溫言道:“是你和農姑娘的事麼?”
儘管衛驚蟄已猜測師父多少發覺出了什麼,可聽盛年親口這麼一問,仍禁不住心頭亂跳,愕然道:“師父!”
盛年油然笑道:“這有何奇怪,從六歲起你就拜入為師的門下,二十餘年的朝夕相處,如果連自己嫡傳弟子的心事都看不出來,我又有何資格當你的師父?”
衛驚蟄從心底升起一股暖流,定了定神一咬牙將自己與農冰衣如何日久生情,如何同生死共患難,繼而私定終身的秘密,原原本本向盛年和盤托出。當然,其中某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纏綿細節略過不提。
盛年靜靜聽完,問道:“你遲遲不願將此事告訴我,是否因為心存顧慮?”
衛驚蟄赧然道:“是,我擔心……擔心您知道後,會像師祖處分丁師叔那樣,將弟子逐出師門。可如果始終隱瞞不說,既愧對農姑姑,更有負師父的多年教誨。”
盛年似笑非笑地問道:“我為何要將你逐出師門?”
衛驚蟄愣了愣,道:“弟子不僅比農姑姑小了近十歲,更有姑侄之名,我們私下相戀,只怕異日流言四起,辱沒師門清譽。”
盛年不緊不慢繼續問道:“所以你覺得我應該將你逐出師門?”
衛驚蟄低下頭,半晌後回答道:“弟子自知對不起師門,任憑師父如何責罰都絕無怨言。只求師父準我和農姑姑在一起!”
盛年嗓音驟轉低沉,喝問道:“倘若我反對呢?”
衛驚蟄心頭劇震,深吸一口氣道:“弟子曾對農姑姑有過誓言,寧死不負!”
盛年沉靜的面容看不出半分喜怒,無聲中衛驚蟄只覺得師父的眼神猶如一座重逾萬鈞的山嶽,直欲將自己壓垮。
許久之後,就聽盛年說道:“驚蟄,你是個好孩子,到底沒令為師失望。”話音落處,衛驚蟄身上如暴風驟雨般的壓迫感遽然消失。
他隱約聽出師父話中的言外之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欣喜地望向盛年道:“師父?”
盛年臉上重又露出笑意,仿似春風化凍般溫煦親切,說道:“你不必擔心自己會被逐出師門。不過你既然無法出家為道,這翠霞派掌門的位子恐怕終生無望了。”
衛驚蟄喜出望外道:“多謝師父……可萬一有人要拿弟子與農姑姑的事情做文章,豈不拖累了您和翠霞?”
盛年傲然一笑,不以為意道:“如果你一直瞞著不說,盛某總有一日會清理門戶逐你下山。因為你敢做不敢當,有愧我紫竹林的八字祖訓;可是你既然說出來了,往後種種便由為師替你們一力擔當!”
衛驚蟄難以抑制激動之情,哽咽道:“弟子不願連累師父,甘願自逐於翠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