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果然很感激地坐到板凳上,又哇啦哇啦地在李達和法官面前比畫著,那意思是向他們示好,和他們打招呼。
根據“魔鬼”的手勢,餘芳開始向李達和法官介紹起過中原委。
原來,“魔鬼”叫張啞巴,就住在山下不遠的地方,不受家人管護,四處流浪乞討,雖然說不得話,但卻頭腦靈活,人小鬼大,別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他都能心領神會。
那是還在餘芳很小的時候,因為家裡出了麻風病人,成為不被外人接觸的人。那時,張啞巴已經成人,也知道麻風病的可怕可惡之處,可他也是那種不受尊重的弱勢群體之一,所以,他便和餘芳餘芬兩姊妹成為同命想憐的人,只有他不怕什麼麻風病,經常到餘家來看望她們。也因此,他成了餘芳餘芬最知己的人,他的肢體語言也只有家人和餘芳餘芬看得懂。待到餘芳餘芬都能獨擋一面的時候,他的內心深處也開始產生了一種愛情的意念,他用手勢向餘芳說,他愛她,希望餘芳嫁給他。可是,在餘芳的心裡和眼裡,除了把他視為好哥哥,憑他的身材和條件,餘芳又怎麼會愛上他呢?餘芳除了感激,沒有答應他的請求,向他明確地拒絕了。不過,張啞吧並不感到悲哀,他用手勢坦然地表達道:“我知道我不配你,你不嫁給我,我不會責怪你;你能尊重我,我就已經滿足了。”
見餘芳不答應他,他又用同樣的方式向餘芬求愛,還是得到同樣的結果。從此,張啞吧不再心存美夢,只把她們當成好妹妹一樣看待。
不過,他還是產生了失意的心理,覺得自己身上除了流淌著人的血液,其實根本就算不上人。這世上,除了家人給予他的疼愛和關心,除了餘芳和餘芬把他當成最好的人看待,他覺得再也沒有什麼值得去追求和珍惜的。於是,他離家出走,過起了四處乞討的流浪生活。
後來,他知道餘芳的父親去了別處上門,餘芳又外出打工,覺得餘芬獨自一人在那山上怎麼生存呢?他從內心裡擔心餘芬受到外來的無辜傷害,就想去給餘芬作個伴,甚至希望能夠幫助餘芬做些力所能及的農活,可是,他知道這隻能是夢想,因為他認為別人會產生這樣那樣的看法,還會笑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且不說,即使他沒有這種想法,即使他是一番好意,那餘芬也不會同意;即使同意,別人又將怎樣看待餘芬?想到世俗的目光和口水,他很有自知之明地打消了這種念頭。可是,越是這樣,越牽掛著餘芬的安危,他便決定在暗中幫助和保護餘芬。幾經思考和策劃,他趁著黑夜偷偷地來到餘家附近,在山林裡的一個崖洞裡安了家。這時,他發現餘芬並不是天天在家裡,而是經常在她的父親那裡。就在餘芬關門插鎖的日子裡,他從房頂上開啟一個洞,下到樓上;又把樓上的一個空竹筐利用起來,橫倒在隱蔽的地方,作為臨時的住所。一般情況下就住在崖洞裡;餘芬不在家的時候,就住在餘家樓上的竹筐裡。可是,有一天,他發現餘芬回來了,並且還躺在床上嗚嗚的哭泣,自言自語地哭訴著獨自的苦難,思念著唯一的親人姐姐。從餘芬的哭訴聲中,他知道了是繼母對她太苛刻太無情,她才傷心地離開父親,回到草屋過著孤苦伶仃的日子。張啞巴好不傷心落淚,他真巴不得從竹筐裡跳出來,安慰安慰這個和自己一樣不受人尊重的弱女子。可是,他到底忍住了,覺得無論如何也不能以突然的方式出現在餘芬面前,他只能不露聲色地躲藏在暗處,關注著餘芬的安危。他知道餘芬最初的日子是怎樣的艱難和恐懼,畢竟是一個人啊。沒過幾天,一個婦人來了,那是餘芬的繼母,覺得餘芬獨自一人住在荒山野嶺裡確實不安全,更重要的是會引起眾人的非議,她想把餘芬接去和大家生活在一起。可是,儘管繼母說了一籮筐的好話,餘芬就是不聽,非要獨自一人生活。又過了一段時間,餘芬終於適應了,彷彿不再擔驚受怕,還偶爾哼唱著不成曲調的歌兒。就這樣,啞吧往返於崖洞與竹筐之間,餘芬卻根本沒有注意到。
有一天,啞吧來到房頂上,正準備躡手躡腳地跳到樓上時,發現餘芬正在樓上收拾竹筐,還聽到餘芬唸唸有詞地說:“這樓上還有野物呢。把你的窩給你掀了,看你還敢來不敢來。”
啞吧聽了,踅身離開,擔心自己的行蹤被餘芬發現,又趁著黑夜溜到山下去過著乞討生活。
前不久,聽說餘芳打工回來了,他決定來看她們一眼。可是,乞討生活的裝束在這嚴冬時節很難換下,更不想以叫花子的模樣出現在她們面前,他便趁著黑夜從房頂上跳到樓上,按照以前的經驗和方法,在隱蔽的竹筐裡住了下來,以期暗中窺探她們,看一看這個從遠方回來的妹妹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