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揭開簾子,淡淡笑道回禮:“正是,子承兄久候了。”我也下了車,見那人真是前幾日夜宴上遇見過的柳子承。一陣寒暄後,我與明玉進了宴廳。
裡面已是燈火輝煌,人聲笑語一片。一共三張圓桌,陸續的坐了不少官員。中間為首的大圓桌上主位坐著一個人,身著醬色的小羊皮領的錦綢袍子,腰間繫著一條明黃色的腰帶,面容清秀隱含威嚴,不是趙書安是誰。
我與明玉齊上前行了禮,趙書安哈哈大笑道:“快來,快來,給你們留著位置呢。”
我見那桌只有兩個空位,便與明玉一同坐下。還未坐久,便聽得傍桌一人“哼”了一聲道:“一個庶民也敢與王爺同席而坐。”
我微微皺眉,未及說話,卻見明玉面色一沉,緩緩站起,在旁邊徐徐的開了口:“陸公子乃王爺貴賓,聖上御用畫師,何來庶民一說,更何況自古將相本無種。”他的聲音一向清亮悅耳,此刻卻有些緩慢低沉。
明玉此話一出,原本有些喧譁的宴廳慢慢的靜了下來。
那人未料明玉會出口相幫,似也一愣,慢慢的站起身來,對明玉略一行禮:“沈大人。”見那人國字臉,黑粗眉,生的一幅草莽樣,我臉上雖然仍帶三分笑,心中卻十分厭煩。聽這人語氣,要是自己蒙了眼胡說倒也就罷了,若是有旁人在一邊唆使或是幾個王爺間彼此的小試探,可就……
我忽覺一寒,在臺下輕輕的捏了下明玉的手,示意他不可再說。卻不料明玉反轉手與我相握,耳中便聽他緩緩朗聲道:“張大人向來善惡分明令人佩服。大人可知,今日所到之人皆是王爺的貴客,不分官階大小,無謂大夫庶民,”他頓了一下,微微轉身對著趙書安:“王爺,下官斗膽所言對否?”
趙書安連忙正容道:“正是。臨清乃天下有名的才子,書畫琴更是世間少有。本王對他仰慕已久,這次他可是本王費了不少勁才得以請來的。”
此言一出,底下倒又重新熱鬧起來。有奉承的“王爺真是慧眼獨具,德及四海啊”,“陸公子人中龍鳳啊”等等云云,也有暗自竊竊私語打量著我或者是揣測王爺意圖的。我垂下眼睫,不耐去看那些眾生百相。
“臨清……”我聽得趙書安喚我,連忙抬起頭正眼望去,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拿起面前的酒杯:“一回生,二回熟,以後你就和明玉經常到本王府上走動走動,如何啊?”
彼此都是玲瓏剔透之人,他這麼當眾說出來無非是想拉攏我入他一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我也不能拂他意思,微微一笑飲完杯中酒,滿臉真誠的說:“臨清才疏學淺,承蒙王爺抬愛。”這個答案似是而非,主要是大庭廣眾彼此都留點面子為好。
他聽後,微微一笑,也不言語,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底下那些趨炎附勢之輩見到王爺竟然是先敬我酒,自然也是不敢怠慢,紛紛找理由尋藉口上來敬酒。即便是我的酒量再好,也經不住如此車輪大戰。
等到酒宴過半,我已經開始有些暈忽了。明玉在一邊也是乾著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也不好多替我擋酒。我想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可眯著眼看過去,總是發現明玉我眼前晃來晃去,看得我頭暈。不得已用手支著額頭,剛想試圖清醒一下,便聽到趙書安在旁邊關心的說道:
“呀,臨清莫是醉酒了,來人,扶陸公子去上房歇息。”
依稀有人扶著我走了一會兒,將我輕柔的放在柔軟的床上,終於讓我可以平躺了,我那僅存的清醒便到這裡也為止了。後來有婢女擦臉寬衣,我是一概不知,昏沉酣睡。
不知過了多久,漸漸的有些清醒過來。胃裡燒得一陣陣的難受,頭還有些昏沉,剛想起身,發現自己原來落在一個溫暖有力的陌生懷抱裡。是誰?我努力的抬頭睜眼去看……
“可看清楚了,我是誰?”那人在頭頂輕笑。
我眨眨眼凝神望去,這人面目儒雅,神色和藹卻自有一股華貴氣象,迥異常人。
呆了一呆,沒想到會竟會是他,掙扎起身便要行禮:“王爺。”
“這裡沒有外人,臨清不必多禮。”趙書安扶起我,笑道,“倒是你醉酒後是否頭疼噁心?”
我不料他如此溫言款語,一時無法適應,只點點頭說道:“有點。”
他聞言拿過桌上溫著的醒酒茶,端至我面前竟是要親手餵我。
“王爺……”,我趕緊掙扎下地。
趙書安放開我,凝視半響,嘆了一聲,“你坐罷。坐下將這茶喝了便會好受些。”
“是。”簡簡單單地道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