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兄有禮。今日得見沈兄方知所謂:君子瑞方,溫良如玉。”
這話一出口,我便暗想不好,怎麼能一見面便這樣直白的稱讚人家。果然明玉的臉上微微一紅,趙書安倒是哈哈大笑:
“明玉,看來你不但折服了我們整個京城的姑娘,還把這天下第一的大國手也折服了,哈哈哈,有趣……”
我暗叫不妙,趕緊打岔,對著趙書安身邊的另外那個人說:
“臨清見過先生,不知先生如何稱呼?”
那人一派文士打扮,年齡較我們稍長,此時也在忍俊不禁,見我說話,也溫文回禮道:
“在下只是王爺府上一個食客,不敢稱先生。公子只需喚在下名字柳子承即可。”
我與他眼神一觸,只覺他神清內斂,看來不會是個普通的食客,怕是近身幕僚吧。見過禮後,便紛紛坐下準備開始用餐。
第九章
安坐下後,趙書安淡淡一聲:“開宴”,一群年稚貌美的少女,端著各色罕見佳餚排著整齊的隊形映著璀璨的琉璃盞走了進來。皇家奢華向來不是民間可比,看著這滿桌的山珍海味還真是世間少有。酒過三巡,大家都漸漸的熱絡起來。趙書安低沉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臨清這次來京城可有要事要辦?”
我淡淡一笑,本不想言語,這陌生人有好奇心,恐怕更有大雄心。琴書畫三絕也好,御用畫師的傳人也罷,平平淡淡的日子我很滿足,無心與誰相爭。但是實事恐怕不能違背,一個天璜貴胄,為了你一介布衣那麼勞師動眾,甚至自己出面相陪。罷罷,該來的是躲不過:
“臨清此次進京,是為皇上賀壽而來。”
“哦……不知臨清為我父皇準備了什麼賀禮?”他倒是像更來了興趣。
“在下乃一介布衣,身無長物。而皇上富有四海,在下只有將生平封筆之作敬獻給皇上。”
趙書安細細端詳這句話,一時並未作聲。明玉倒是顯得有點意外,他溫和開口:
“小弟愚鈍,不知路兄如此年輕為何有封筆一說?”他說話語速不快,聲音清亮好聽,幽幽徐徐,在清寂的夜裡,格外入耳。
“這是祖上的規矩,凡陸家子弟一生為皇家作畫二十幅。” 我緩緩道,眼仍定在明玉身上,看他在琉璃盞下端坐,青色水袖映著皎月,清潤出塵,不由眸光流連,由衷心贊。
“臨清的墨寶父皇從不輕易示人,連我都無緣看一眼,”趙書安顯得有些意興遄飛,毫不客氣的對我提出了要求:
“不過,不知我們今晚可有幸,能聽聽臨清的琴音?
我微一猶豫,可又一想這人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失禮得罪的,便欠了欠身:“恭敬不如從命。”
一邊的案几上放著一把精緻漆色,古樸花紋的箏。隨意的撥弄了一下琴絃,那琴發出“錚錚”聲,音質純厚悠揚甚是悅耳,是把好琴。我跪坐在琴前,略微的定了定神便開始撫奏……
東籬採菊南山望的清遠……
菩提樹下拈花笑的淡然……
醉飲高歌臥長安的灑落……
閒敲棋子落燈花的悠然……
一曲盡罷,滿座無語。望著寂然無聲的殿廳,我淡然一笑:
“臨清獻醜了。”
“果真是風姿絕代,天下第一的琴,”趙書安舉起酒杯:“聽聞臨清的琴素來只為好友而撫,看來今日我等緣福不淺,得此好友,哈哈,即使大醉一場又有何妨?”
說罷,便先幹為盡,明玉等也陪了一杯。我也只得從新入座,舉杯而飲。
“這琴音已絕妙至此,想來陸兄的書畫也必定令人傾倒。”明玉抬眼一笑,最美的莫過於那雙墨色的眼瞳,深斂如海,又純淨似泉,顧盼間橫波流轉,剎那時便驚豔人間,眸光深處,又像有什麼在流轉:“明玉有一個請求不知陸兄可否答應?”
他坐在我身邊,言語未到,身上淡淡的清香已溫暖的繞了過來,絲絲縷縷,悠遠溫文。瑩白的俏臉上眉目如畫、笑語嫣然,不過那雪白的下巴好像比前段日子初見時更尖了點,不由覺得心中微疼,而那雙烏黑的眸子正波光灩瀲的瞅著我等著回應。我暗暗嘆氣,果真是色不迷人人自迷啊。
“沈兄請講,在下若能辦到一定盡力。”
他微微一笑,雪白的雙頰上梨窩隱現,長睫輕揚,端的是一派天真風流:
“明玉並無兄長,今日卻對陸兄一見如故。現距聖上壽典尚有時日,若陸兄不棄,便在舍下安住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