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肯死掉,便只有逃亡。尊嚴是對於存在的意識,這便是脆弱的個人力量所在,要存在的意識泯滅了,這存在也形同死亡。
算了吧,這些屁話,但他正是為這些屁話而支撐下來。如今,他終於能公然對毛說出這話的時候,老人家已經死了三十多年了,這話他也只能對毛的鬼魂或是陰影說說罷了。
毛穿的一身浴衣,就算從游泳池裡出來的吧,個子很高,肚皮肥大,聲音挺尖,有點像女聲,湖南口音重,但面容慈祥,如同天安門城頭那永不改變的巨幅油畫像上那樣,看上去是個很和藹的人。宣口歡抽菸,一支接一支,牙都抽黑了,抽的是特製的熊貓牌香菸,香味撲鼻。毛愛好味道濃厚的食物,比如辣椒和肥肉,這一點他醫生的回憶錄總不至於胡編。
“朋友,”毛說。毛有時對人稱朋友而不都叫同志,也有許多年紀輕輕的女友,他當然不在此列。男人夠得上毛也稱作朋友的,國人中有林彪,後來說是外逃墜落在蒙古的溫都爾汗,黨的檔案破例公佈了飛機殘骸的照片;外國人則有尼克松,毛同他侃侃而談,一談就三個小時,那時候都快八十的人了還談笑生風,儘管靠打的針藥支撐,可連基辛格這樣聰明的猶太人都很欽佩,雖然說不上崇拜。
毛說朋友,肯定不是對他而言,可他還是不上前,想問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