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止住哭聲,喝道:“嘢!我說棒老二,你們要住啥子?”一個土匪獰笑道:“給老子幹啥子,老子割你吃飯的傢什!”一邊又去揪他下巴,便要下刀。
李大福連忙大聲申辯:“慢點!你們不要整錯人哦!”那土匪笑道:“給老子整得逗是你,老子啷個會整錯?”
龔老三見他馬上就有口舌之禍,居然還能大聲抗辯,倒也甚是驚奇,便忙對拿刀的土匪道:“等一哈,停倒起!”那土匪只得氣惱的收了刀,龔老三一臉煞氣盯著李大福問:“你說說看,為啥子袍哥不能整你?”李大福道:“袍哥人家住得受得,你要牽票子,還怕人家哭嗦?”
龔老三愕然,給李大福問得有些理屈詞窮。只得尷尬一笑,示意土匪們將李氏兄弟身上的繩子鬆了。這才尷尬的笑了兩聲:“咳咳!袍哥人家從來對懂事理的人高看一眼,既然恁克的話,我給你一個面子。短利子逗不來了,只是要把李小姐帶回切,沒得辦法,上頭的龍頭大姐吩咐了的。搞不好回切三刀六個眼兒。”李大貴見李大福還和土匪爭辯了幾句,爭回來點面子,自己也想說,卻不知如何開口,喏喏的動了動嘴皮,卻說不出來。
李楊氏對眾匪怒目相向,龔老三卻當著沒看見,不和老婆子鬥氣。他走到邊上和丁胖墩兒商量道:“龍頭大姐喊我們‘要是請得倒李小姐,那其他啥子東西都可以不要了’。意思是其他東西拿點回切也要得噻,你說對頭不對頭?”丁胖墩兒連忙點頭道:“對頭,龍頭大姐是恁克個意思,要不然回切兄弟夥啷個造粉子?”
原來龔老三見不費吹灰之力便將李涵芳抓住,而兄弟夥先前四處搜尋,倒也搜出來一些東西,現在如果就此放棄,未免太浪費。因此在話語上作文章,只要能多搶一點東西回去,先前的承諾全盤推翻也在所不惜了。
李涵芳見龔老三轉眼間便反悔失信,柳眉倒豎,厲聲道:“姓龔的說話不算話嗦?那我逗是死在勒點也不切了。”龔老三見李涵芳一臉怒容,心裡倒有幾分害怕,這女子雖然看似嬌滴滴,說話做事卻著實有些潑辣,比一般魯莽的大漢難對付多了,龍頭大姐有話,自己也不能把她怎麼樣,只得討好道:“算了,算了,把現大洋留下,只要兩擔穀子和一擔紅苕,該要得了噻?勒個是給你準備的喲!要不到了那點沒得吃的逗不要怪我哈!”
李涵芳還想爭辯,李黑娃紅著眼睛過來勸道:“算了,芳芳,算了。你各人勒兩天要吃好點,別餓倒起了。”李涵芳見父親這樣說,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龔老三見土匪們已收拾停當,便喊:“巴貼子!”
丁胖墩兒便從懷裡掏出馬糞紙,用釘子釘在李家中堂大門上,又照著貼子唸了一遍:“哨棚眼下無法維持軍餉伙食,向你家暫借五百塊大洋,限期十天交至降頭山老虎陂遊老四處,來時只限一人,多一人來或逾期不來即撕票熛窯子懲誡。”
李黑娃一聽“遊老四”這三個字,愣了一下,自言自語的道:“上次被遊老五整了一買賣,氣還沒消,勒個遊老四莫非跟遊老五有啥子關係?他們兩個是兩兄弟嗦?”龔老三笑道:“勒個你逗莫管了,遊老五和遊老四扯過切扯過來,好嗆還有點絲絲連起得。”李黑娃有些明白過來,暗自慶幸道:“希得好我還沒切找遊老五算帳,沒想倒他給老子背殼子後頭還有靠山。半頭房子硬是不是哈的咯!五百塊大洋還湊不齊,只好等花老弟回來再說了。到時候舍,老子不把你們降頭山踩癟了,我逗不叫李黑娃。”李黑娃雖然表面上不多說什麼,其實心裡恨不能撲上去將龔老三咬上幾口。
龔老三見已然得手,便叫:“李大龍頭,請了!起貨!吆舵子!兄弟夥一起回哨棚。”十多個匪徒用大棒抬起綁好的財物糧食,不慌不忙的絡繹而出。另有幾人早已就地用躺椅做了一架滑桿,在李楊氏大聲咒罵啼哭聲中,抬著李涵芳出了院門。
龔老三走在最後,回頭看了看柴房,對李黑娃道:“李大龍頭,我有個麻臉的兄弟夥躲倒柴屋頭了,要麻煩你照顧一哈。”
馬大麻子在柴房裡躲了好一陣,眼見土匪們已經撤退,心裡正自高興,以為人多嘴雜,李家人也並未注意自己的藏身之處,只要等到夜深人靜之時,自己便可逃之夭夭。誰知龔老三竟然出言點醒李黑娃,不由嚇得雙腳發軟:“勒哈給老子是狗戴砂鍋,籠起了噠!啷個辦?一哈兒硬是要被李老太爺問一個咂口黃,安逸了。”
李大福兄弟等龔老三等眾匪一走,立即帶著幾個民團上柴屋搜尋,果然將一個蒙面的矮胖子揪了出來。兩人將矮胖子的蒙面的白帕扯掉看時,都是又驚又怒:“給老子是你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