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員已經來了,正在郵局門口整理著他的電單車。許小冰在看到他之前並沒有想起那件我已經忘記了的事情,看到郵遞員,她猛然停住了腳步,凝視著他。郵遞員對許小冰印象很深,因為許小冰剛搬到這裡時,幾乎天天都有郵件被轉到雲升街六號302房。看到許小冰,郵遞員主動和她打了招呼,就在這個時候,許小冰想起了我的電腦。
“星期五的時候,你給我那間房送過郵件嗎?”她問。
“沒有,”郵遞員肯定地說,“你很久沒有郵件了。”
“我住哪你記得嗎?我們在星期五收到了一份郵件,是我室友收到的。”
“星期五沒有你們那個房子的郵件,你不是住在這條街的六號嗎?六號很久都沒有郵件了,這個我不會搞錯,你肯定記錯了。”
但是許小冰知道我收到了郵件,並且是一個大傢伙,那個時候離上班還有很長的時間,她估計自己不會遲到,便提出要看看郵局的記錄——她想到了李奶奶的記錄。據她自己跟我說,當時她並沒有指望郵遞員能記得有這麼回事,因為,根據李奶奶和她自己的表現來看,所有關於孟玲的事情都沒有人記得發生過,而所有的事情幾乎都可以找到證據。
郵遞員對許小冰的提議感到有些受侮辱,但是他沒有多說什麼,便去查了查記錄。
記錄的結果顯示,上週星期五的時候,他的確親自將一個快遞包送到了雲升街六號302號房,簽收人的姓名赫然正是孟玲。郵遞員極度驚訝,許小冰也沒有跟他解釋什麼,便匆匆趕去上班了。
“你的電腦就是孟玲簽收的。”許小冰對我說出這句話之後,直盯著我,指望我有些什麼反應。可是我已經不覺得驚訝了,這件事早在意料之中。
“後來呢?”我催促她。
許小冰失望地看了我一眼。
到公司之後,時間仍舊很早,其他的同事還沒有來,許小冰趕在大家上班之前將孟玲的那些資料放回原位。
接下來的事情,如果照搬許小冰的原話,足足可以寫一本厚厚的小說了,她所說的全部內容主要是陳述了一個事實——大部分人都不認識孟玲,而這個孟玲卻像扔垃圾一樣四處留下了她東鱗西爪的痕跡。週一的整個工作日,許小冰用超越她極限的速度完成了工作之後,其他的時間全部用來調查孟玲的存在。這件工作需要極大的耐心,如果是我早就放棄了,而她卻做到了,她一一打電話向資料上提到的每個有可能認識孟玲的人核實,得到的回答是一樣的:不認識。所有的電話打完之後,許小冰發了一會愣,很想跟我打個電話說明一下這種情況,又覺得並沒有發現新的問題,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她覺得自己還是必須做些什麼,因為一停下來她就覺得坐立不安。
“如果我不停下來,我就會覺得自己在繼續解決這件事,”許小冰對我說,“但是一旦停了下來,就好像這件事情已經成為定局,我們就只能任她宰割了。”她的這種心情我能夠理解,不過她會焦慮到這種程度,倒也令我驚訝。
由於內心的焦慮,許小冰不允許自己停下來,她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地想著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幸好她是市場部經理,獨自擁有一間辦公室,否則這樣焦躁的形狀若是讓同事們看見了,必定大為驚訝。她轉悠了很多圈,還是沒想出自己能做些什麼。所有的電話都已經打過了,孟玲的照片也拿給全公司的同事一一過目,沒有得到新的答案。
那麼,她還能做什麼呢?剩下的似乎只有等待和焦慮了。為了安撫自己這種不正常的情緒,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辦公桌前坐下,掏出工作筆記,打算用工作來忘記這件事。
“可是你的工作已經完成了。”聽到這裡,我小聲提醒她。
“是啊。”她點頭嘆息著。
發現連工作也已經完成之後,許小冰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她掏出孟玲的照片一張張看著,又在那本筆記本上翻看著她抄錄下來的孟玲的資料。那些資料上一大串的名單都已經被她一一聯絡過,沒有得到任何新的答案。然而,她發現一個問題:自己聯絡的那些人,都是與公司有業務往來的客戶,或者是孟玲自己登記在個人資料上的聯絡人,而從她的資料上來看,她的社交範圍顯然不會這麼狹窄,除了客戶之外,她平時應該還有一些同學和朋友——如果她的確曾經存在過的話。這些人不在公司的聯絡簿內,相應的,她也就沒有想到要和他們聯絡。想到了這個問題,許小冰連忙仔細地檢視著孟玲的資料。孟玲是北京人,一直在北京讀書,從小學到大學都是在北京,畢業後,她來到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