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你要記得,重瞳子是你的宿敵,你可以敗給任何人,唯獨不能敗給他!”
“徒兒記下了!”
記憶中重瞳少年的樣貌已經模糊,可陰業的教誨卻隨著她的成長而愈加的鮮明瞭起來,桃花潭的水清澈見底,方才隨風而走的花瓣落在了水面之上,蕩起了幾卷漣漪,待到一切又恢復了平靜,水面之上清晰的映出了一個身著鶴氅,頭戴雲巾的翩翩公子。
三年之前,陰業尋了大批的青年男子到山上,頂著晨曦開山運土,待到豔陽高照,便讓男子們於溪水間涼身靜體,也就是那時,流雲發現了自己與他們的不同。
惶恐不安的詢問了陰業緣故,陰業只平靜的告訴流雲,這便是她一直未曾弄懂的男女有別。
初期讓流雲明白她的不同的壯丁們被陰業遣下了山,前前後後的尋來了幾波人,把先前那批運走的山土又填回原處,再運走,反反覆覆的不曾間歇,不變的是每天正午令他們溪間戲水。
最後那批青年男子下山之前,流雲已經能鎮定自若的從他們中間往來行走。
時如白駒過隙,一成不變的是她一直不曾學會鳧水,進水之後,眼前晃著的便是那個少年冷漠的目光,如數九寒霜,由身涼到了心,那個恩師口口聲聲唸叨的重瞳子,敗了誰也不能敗給他的少年——是她此生的宿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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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雲,起身說話!”
撥開雲霧,翻身坐起,原來又是當初的夢,夢中的一切都漸漸模糊,可那雙漂亮異人的丹鳳眼卻愈加的清晰了起來。
“師父!”
“大梁晏府送信來接你,收拾一番,隨來人下山去吧。”
第一章 山雨欲來
巍峨太行山脈,觀棧道有羊腸之險聞名天下,卻無擋那輛飛速疾馳的青蓬馬車,捲起黃沙漫天,前途漫漫,退路修遠。
駕車者高聲吆喝著,似是與路人傳信——聞聽者自請退後,莫要攬堵去路,更似乎是要為自己這看似瘋狂的舉止揚聲壯膽。
遠方天際雲層壓頂,許不多時便要落雨,車上穿著粗布麻衣的中年漢子抬頭遙望了一眼,再低頭之時,更加快了揚鞭催馬的動作。
車內端坐一位少年,青灰色的粗布長袍鬆垮垮的罩住他纖小消瘦的身體,隨著車身的劇烈晃動,那衣襬搖曳,在暗淡的車廂內,似鬼魅般虛幻。
同色的陌頭裹嚴了髮髻,觀其面,眉頭深鎖,臉色黑中泛黃,雙目低垂,面頰消瘦,似病容纏體,卻在風馳電掣的馬車中穩如泰山。
少年身前的車廂上攤著一方絲帛,上面只四個字——父難,速歸!字跡顏色暗紅,少年知道,那絕非是墨汁該有的色澤。
落雨之前,馬車駐於川平縣聚賓樓前,川平縣地處申、褚、央三國交界之處,而聚賓樓乃川平縣內最大的驛館,鎮日賓朋滿座,稍顯來遲便要另投別家。
馬車停穩,中年漢子翻身躍下馬車,對車內端坐著的少年躬身道:“少主,今日暮遲,恐稍後便有大雨,實不易趕路,莫不如先投宿在此,待到明日雨停再行上路。”
車內少年沉思片刻,伸出過於纖細修長的手指緩慢的收起眼前攤開的絲帛塞入袖帶之中,站起身子,挑簾仰頭望向題有聚賓樓三個大字的匾額,眼睛微微眯緊,病容滿面的少年在一瞬間便散出與其面容不似的睿智。
這少年臉面看似尋常,且膚色委實差強人意,可卻有一雙清明的杏核美目,顧盼之時,似盈盈春水,若不是與人對視之時眸中散出的凜冽之氣,單這眉眼便掩去了他面容上的不足,使其更勝嬌俏女兒家。
看過匾額,少年垂下眉眼,眼皮半遮,又一副病倦之容,輕躍下馬車,緩步走進聚賓樓。
入樓內,大廳中三十六桌皆無虛席,此刻人正多,少年與那漢子進門時並無人注意。
漢子向櫃檯走去,少年步履緩慢的跟在其身後,路經一個六人席,突聽其中一個清冷的嗓音道:“此次上大夫晏痕恐避不過此劫。”
緊隨其後便有一人不解的聲音道:“上大夫晏痕?莫非是央國睿王之師,據聞此人是央國第一謀臣,怎會落難?”
一個商賈打扮的青衣男子道:“兄臺這話說得可有根據,鄙人此次便是由大梁迴轉,並未聽聞有晏痕落難的訊息,兄臺又是從何得知?”
本已靠近櫃檯的中年漢子又退了回來,於少年身邊站定,輕聲道:“少主……”
少年揚起一手,那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