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晏亭臉上儘可能堆著諂媚的笑,小心翼翼道:“臣也只有這雙眼與母親相似,勉強可以看,實在慚愧。“睿王淡淡的瞥了晏亭一眼”隨後朗聲笑道:“也是,罷了,今夜實在太晚,愛卿便留在宮中吧。”
臉上的笑頃刻凝滯,沉默了片刻,晏亭愈加小心道:“大王。臣早晨出門前應過家中夫人,今晚定會回去陪她,這個……“聽晏亭提到屠幼菱,睿王皺了皺眉,拉長了臉冷哼道:“愛卿與夫人情真意切,當真羨煞旁人啊!”
語調中竟透著幾分鄙夷,晏亭裝傻充愣的附和道:“多謝大王褒獎。”
睿王甩了甩手,不耐道:“罷了,回去吧。“
其實看見盈姬的畫像之後,晏亭實在很想開口跟睿王討要的,可是今夜的氣氛太過詭秘,晏亭沒有揣度睿王心思的把握,得了睿王的放行,忙拜謝王恩,帶著幾分落荒而逃的倉惶衝出了重歡殿。
夜風清涼,歌舞雖散,燈盞卻未熄滅,燈火深處,卿玦靜立暗影處,竟讓人生出一種顧影自憐的心痛。
晏亭停下了腳步,任輕風拂開臉龐邊匆忙梳頭之時漏下的一縷髮絲,與卿玦遠遠的對視著。
她不上前,他灑然一笑,慢慢的靠近,不問她睿王都幹了什麼,只是柔聲道:”頭髮散開了,讓我給你再梳梳吧。“鼻頭一瞬間酸澀,晏亭點頭道:“好。”
兩人並肩離開了尚晨宮,並未留心背後有一雙眼一直靜靜的看著他們。
白天多半都是曾勝乙靠著馬車打盹,這會兒曾勝乙精神矍鑠的侯在宮門外,而晏忠靠在車廂前,鼾聲正響。
見此情景,晏亭只是搖頭淺笑,曾勝乙先是一巴掌打醒了晏忠,之後與卿玦視線相交,不必多說,徑直走到前面翻身上了自己的馬,引著卿玦的雷行率先走了。
晏亭與卿玦雙雙上車,晏忠催馬揚鞭,沿著官道向晏府緩行。
昏暗的車廂內,卿玦的手輕柔的挽起晏亭的髮絲,然後別上那根烏木簪子。
晏亭一直垂著頭,許久才呢喃道:“我方才看過我孃的畫像了,那身舞衣我最初穿著的時候就覺得親切,原來是我娘當年穿過的,我想跟大王要那張畫像,可是今夜的大王有些奇怪,我沒敢開口。“卿玦默聲聽著晏亭低低柔柔的聲音,半晌輕嘆一聲,伸手把晏亭攬進懷中柔聲道:“只要是你喜歡的,即便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會想辦法給你摘來。”
晏亭抬頭看著卿玦,緊張的抓著他的袖擺急切道:“我只要你活著陪我,不要你什麼天上的星星,你休想讓我一輩子痛苦,若是那樣,我寧肯忘記你,再也想不起你對我好過!”
卿玦的手溫柔的撫過晏亭髮髻上的烏木簪子,黯然道:“只要你快樂!”
靜靜的依偎,心底的恐懼隨著車輪碾過石板的聲音愈加的凸顯了出來,好像這一刻的相擁會隨著終點的到來而消失了一樣,可是再害怕,終點還是就在眼前,下車,回眸,依依惜別,告訴自己,他還在,天亮之後就會再見,如此反反覆覆的安慰了自己之後,才笑著道別。
晏亭未回府,總有一盞燈是亮著的,晏亭看過之後心底有些溫暖的動容,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間,並不遲疑的推開門走進了臥寢,待到看清侍靠在她榻上的人之後,愕然出聲:“你怎麼在這裡?“蒼雙鶴懶洋洋的翻了個身,淡笑道:“在這自然是為了等你!”
快步上前,咫尺相對,咬牙道:“這是我的臥榻,我的房間,我的府邸,你出去。”
蒼雙鶴對著晏亭眨了眨眼,笑道:“難道養心苑荷花池上的那一幕是鶴在做夢,怎麼差別這般大呢?”
心一顫,晏亭臉上的表情倏地變了,擠出一抹諂媚的笑,輕聲細語道:“先生大駕光臨,令寒舍蓬篳生輝,既然先生喜歡本大夫這張榻,也算是這榻的榮耀,先生儘管睡在這裡,本大夫勞頓了一天,有些體力不支,待到明日有時間在陪著先生詳談,今夜就先到旁的房間裡去睡了。”
即便知道蒼雙鶴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兒身告訴別人,可是聽見他的威脅之後,晏亭還是選擇‘識時務’,然後扯了藉口不等蒼雙鶴回應,轉身就向外頭走去。
“卿玦已經離開了。”
聽見蒼雙鶴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晏亭愣了一下,顰眉回頭,看著已經坐起身子的蒼雙鶴,他那話並非問句,而是肯定的告訴她卿玦‘離開’了,這點她知道的應該比他早,因此猜不透蒼雙鶴這話裡的意思,也不想開口問,就那麼定定的看著他,她知道他會給她一個更明確的回答。
“下一個離開的是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