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康成公新著?”
“正是!”
老者說著話,從榻椅上坐起來,把手中的書放在案頭,“前日康成公派人送來一套十三經注疏,我甚歡喜。康成公不愧是經學大師,當世鴻儒。看罷他做出的十三經注疏,我收穫頗豐。
康成公還說,而今他們正在整理編撰十三經,並收集各家註疏。
呵呵,他想我請求你曾祖所著《詩註疏》,想要編入四庫典籍之中。我思來,這也是一樁好事,正準備派人把你曾祖和你祖父所著文章一併送去不其南山書院……仲達,以為如何?”
司馬懿微微一笑,“劉皇叔召集天下名士,編撰四庫全書,乃利在千秋之盛事。
如此盛事,我司馬氏又豈能置身於外?孩兒以為,不僅要送去曾祖和祖父的文章,還應該將家中珍藏典籍一併送去南山書院,共襄盛舉,方不負河內司馬氏之名,父親以為,如何?”
老者,名叫司馬防,字建公,司隸河內溫縣孝敬里人氏,更是河內望族。
司馬防累世官宦之家出身,其父司馬儁曾為潁川太守,故而也被潁川世族視為一體。而司馬防本人,更累遷洛陽令、京兆尹之職。而今方過五旬,雖漢帝自長安東出,來到了許都。
他的立場,很模糊。
一方面,司馬防是漢室老臣。
另一方面,他對曹操更有知遇之恩。
曹操之所以能夠做洛陽北部尉,便是得司馬防舉薦。故而曹操對司馬防,也是非常的尊敬。
司馬防來到許都之後,便辭了官職,在家中靜養。
曹操拜他為騎都尉,雖是散官,卻無人敢小覷。
他端起案頭一杯溫酒,吃了一口後,突然問道:“事情,辦得如何?”
“回稟父親,都已經解決了!”
司馬防聽罷,忍不住長出一口氣,“可留下破綻?”
“父親放心,此事孩兒親自督辦,絕無任何破綻留下。”
“如此,甚好。”
書房中,突然間安靜下來。
司馬防沒有說話,而司馬懿則垂手而立,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要知道,司馬防膝下八子,長子司馬朗,而今就在曹操手下效命,甚得曹操所重。但相比之下,司馬防更重次子司馬懿,一直留在身邊。他家教非常嚴格,即便是孩子們都已經弱冠成人,也要求‘不命曰進不敢進,不命曰坐不敢坐,不知有所聞不敢言’,可謂規矩森嚴。
“你以為,你表哥如何?”
“啊?”
司馬懿一怔,旋即道:“表哥而今,虎落平陽。然則若得風雲,必能成事……前次我在高密,曾看過表哥治下,可謂井然有序。雖則表哥有所隱瞞,但我知,他野心不小,所謀甚大。”
“呵呵呵……他若沒有野心,孟德何以對他忌憚?
此前,我一直擔心,他起於市井,難免會有粗鄙,眼界不寬。但聽你所說,倒是有些多慮了。劉子奇之子,又豈是眼界低下之人?他這次徐州落敗,非戰之罪,實在是不得天時地利。”
司馬防站起身來,在書房中徘徊。
而司馬懿則繼續垂手而立,一副小心的模樣。
“想當年,中陵侯與你祖父交好,兩人交情甚篤,如同手足。
哪知中陵侯在長安時,偶然間救下你姑姑……你大姑姑也不知是怎麼想,竟然對中陵侯生了情感,甚至隨他一同前往潁川,甘願為妾室身份。為此,你祖父和中陵侯反目成仇,更與你大姑姑斷了父女之情。可我知道,你祖父一直都掛念你大姑姑……你大姑姑也是個執拗脾氣,嫁給中陵侯之後,居然沒有書信往來。雖然我知道,你大姑姑是擔心壞了你祖父名聲,但她又怎知道,你祖父至死,都掛念著她……你大姑姑遇害時,你祖父恨不得跑去和張讓拼命。他臨終時曾與我說,一定要設法找到你大姑姑的骨血,莫使劉子奇血脈斷絕。
我曾派人四處打聽,原以為……
呵呵,沒想到他居然在十年之後,突然崛起。若你祖父泉下有知,一定會非常的開心。”
司馬懿聞聽愕然,抬起頭看著司馬防,半晌說不出話。
他只知道,劉闖是他表哥,卻不清楚這裡面,還有這許多故事。
也難怪,劉陶和司馬儁同輩而交,如同兄弟……司馬伕人嫁給劉陶,便牽扯到了人倫大防。
怪不得沒什麼人知道司馬氏和劉闖家的關係。
相信包括劉陶在內,也不會大肆宣揚,除了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