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初幹,可是畢竟在這伙房裡呆了近兩個月,偶爾也幫著切切菜,燒燒火,所以,燒火的一八一大鍋水燒開了,切菜的也切了一大案板土豆,就等著糧食了。
領糧食的單丁一和葛存天回來了,他們推著歌小平車,車上放著兩條裝得滿滿的細長袋子。
“領回來了。”
“嗯。”
“那咱們做吧。”
“嗯。”知青們七手八腳地把糧食搬進伙房,正準備往盆裡倒,開啟系的繩,一看裡面是糧食,是原糧食,玉米一粒粒黃澄澄,高粱一粒粒紅燦燦,都是粒,不是面,趙亮叫道:“這怎麼吃啊?”
“就是怎麼吃啊?”男聲女聲好幾個聲音附和道。
“怎麼吃呀?”到大隊磨坊去磨吧。
幾個男知青忙把糧食搬上小平車,去磨面了,可是不一會,又推回來了。知青們都好奇地望著他們,同去的趙亮忙說:“磨面,大隊磨房就是一個電磨,足排了十幾號人,每個人最少半小時,等咱們磨上也要晚上了。”
“那石磨呢?”
“石磨,”趙亮自嘲地笑著說:“驢拉磨,一個小時能出五斤面,咱們沒驢,只能人推,一小時也就出三斤面,比電磨排隊更慢,怎麼辦啊?”
知青們男的女的目目相視,都無言沉默。沉默了好一會兒,許加添突然說:“咱就煮原糧吃,嫩玉米咱們在北京也是吃粒啊!”
“對啊!”管同接下道:“那個驢,那個馬不都吃玉米粒嗎?”
“咱們又不是驢,不是馬。”女知青白枝枝細聲細語地說了一句。
“我看也差不多!”孫茂嘴一斜,冷笑著說。
葛存天成了半碗煮熟的玉米粒,上面又盛了薄薄一層高粱粒,每回吃飯,他都這樣,別看他戴著個眼鏡堂堂正正的樣子,其實心裡鬼點子很多。
倍的男生喝小米粥時,都成滿滿一碗,他卻每回只剩大半碗,開始別人都笑他,認為他傻。可是,大家漸漸發現,他不但不傻,反而比別人都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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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早已算計好了,大家各盛一碗,鍋裡粥時吃不完的,還能剩下五六碗,七八碗的,那麼剩下的呢,誰先吃完,誰就能盛。男生吃飯速度都差不多,半碗總要比一碗先吃完,所以一輪過後,第二輪盛小米粥,他總是第一個時間長了,他怕別人發現其秘密,有時也故意慢一些,排在第二輪的第三個第四個,或第五個第六個,總之,第二輪盛小米粥,總有他的份,因為他心裡早算計好了,兩個大半碗總比一碗多。
這次,他碗裡的玉米粒和高粱粒也只有大半碗。
他那勺子把煮熟的高粱粒往嘴裡扒拉著,味道還算可以,雖然不太軟,也還嚼的動,他一口高粱粒,幾絲老鹹菜地吃著,吃得很香。
碗上層煮熟的高粱粒很快吃完了,他又吃煮過的玉米粒,望著黃澄澄煮漲的玉米粒,他的腦海裡出現每年夏秋時啃著煮熟的玉米棒子的情景,聞到玉米粒的香甜味。大大的一口放到嘴裡,嚼,怎麼不太嚼的動,又連嚼了幾口,仍然不太嚼的動,好像嚼的不是玉米粒,而嚼的是剝掉玉米粒棒子的近乎木質的棒子芯。
他木然了,沒想到這玉米粒這麼難煮,他思量著,他用眼光掃了大家一眼,看見伙房粒的男女知青或站,或蹲,或坐著,都在吃煮熟的高粱粒或玉米粒,他發現有幾個知青看著碗,停住皺著眉在沉思,他知道他們也感覺到煮過的玉米粒嚼不動。
他不能再拖延了,他疾步走到大鍋旁,把碗裡的玉米粒倒進煮玉米粒的大鍋裡,從另一個煮高粱粒的大鍋裡盛了老大一勺高粱粒,嗬,這一勺,足足裝了他半碗。他抬起頭,發現大家都用一種詢問的目光注視他,便忙說道:“這玉米粒怎麼嚼不動啊?”邊說邊離開灶臺。
男知青們沉寂了一下,繼而,呼的一下,都擁向灶臺,紛紛把碗裡的玉米粒倒進煮玉米粒的鍋裡,又忙去盛煮熟的高粱粒,只是鍋裡的高粱粒沒剩多少,四五個人盛過後,便乾鍋了,只剩一汪湯。
薛玉昌吃過飯後,便回到自己的住處。
他住在村裡唯一的一個地主家。說是地主家,其實和普通村裡的莊戶家沒什麼兩樣,也是乾打壘的土院牆,也是乾打壘的房屋,門窗的一面是藍磚砌的,只是院子挺大,一排十間房,院子裡有一口水井,院子裡中了十幾棵棗樹,六七棵梨樹。
地主家有四口人,地主本人和他老婆,及一對兒女。地主和地主老婆已經五六十歲了,兒子三十來歲,女兒也二十歲了,只是兒子沒娶,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