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宿舍,女孩從沒經歷過集體生活,她哥哥把她送來時滿臉的不放心。後來是她自己不放心,校長說得對,家長把學生交到自己手上,是出於對學校、對老師,尤其是對班主任的一種信任,現在是才兩個星期,今後是整個學期,甚至整個高中三年,她得儘自己的努力,引導學生自主、穩定、健康、愉快地學習和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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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想後她改變了自己的方式,首先是學生操練請假,她一概准許。
胡藍讀大學時有個好朋友讀的是公安大學,有次兩人聊起法律,朋友說,中國法律和英美法系的最大差異是,前者被告得證明自己無罪,後者卻是原告需要證明被告有罪。胡藍後來自學考了司法考,發現朋友的說法有偏頗的地方,卻最簡單扼要。
就象學生操練請假的事,原先她一概不準,如今她一概准許。
前者,學生們全勤出操,可一邊操練一邊叫苦連天,方陣拉出來一合練,自然被教官訓斥。後者呢,一開始請假的學生一窩蜂似的,胡藍不理會,操練方隊時學生們重複地稍息、立正、起步、正步、站軍姿,她全程陪同,和學生一起站大太陽底下,一天下來學生軍裝擰得出水,她襯衫背後也整片鹽花。
第二天,請假的學生一半歸隊,再過一天,全班全勤出操。
這為什麼?因為你信任他們,你以身作則,這批孩子是人小鬼大,但個個都是好學生,胡藍堅信。
終於到了軍訓最後一天,前一天方陣合練,胡藍和教官商量後,把郭清河留下了。不是因為她練得不認真,相反,這個學生的堅持老師和教官都很動容。十四天軍訓,郭清河只請了半天假,她哥哥接了帶她去看病。但高一(2)班有37人,男生18名,女生19名,方陣合練由兩個班級組成一個方陣,每排8人,共8排8列64人,這樣就多出了一名女生。
胡藍留下了郭清河,因為她發現女孩正來月經,而且經血量大得都濡紅了床鋪。按常理,女學生月經期間老師和教官應該適當予以照顧,可女孩一聲不響,如果不是床鋪濡紅了她都不知道。
郭清河為此還哭了一場,胡藍一邊勸,老師們一邊笑,最後全校檢閱時校長奶奶把郭清河一直帶在身邊,越看越歡喜這孩子。
今天軍訓最後一天打靶,地點在離軍營兩公里的打靶山,胡藍早上起來就不見郭清河,到集合地點一看,女孩子穿著軍裝戴著軍帽排在佇列裡,一見著她就鼓起小嘴睜大眼睛,一副“我也要去!老師別留下我!”的樣子。胡藍好笑,打靶成績記錄學生檔案,她怎麼會不讓她去?
整隊集合後學生們跑步到打靶山,四人一組,每組十發,進行一百米打靶事項。
高一(2)班分到上午最後一個班,郭清河又分到最後一組,學生們開始還盤腿坐著聚集會神,慢慢開始有人站起有人走動,後來嗡嗡小組討論,有同學說打靶山是死刑犯執行槍斃的地方,獄警就把人押到山下,“砰砰”兩槍就打爆頭。
“我爸在部隊裡當軍官,他說這裡以前長滿鮮花、樹木,後來工人造房子打地基,一挖挖出半層樓高的骨頭。可嚇人了!中央派了特別小組來,一查查出原來這裡是解放前國民黨軍隊槍殺地下黨的地方,地下埋的都是渣滓洞白公館的烈士呢!”
有個自稱爸爸是軍官的同學說。
“那後來還造房子不?”同學追問。
“哪能!哪個開發商敢在烈士墓上造房子啊!所以才成了打靶山嘛!”
“拉歌吧?”
“拉歌!《鐵血警魂》!”
“眼前浮雲匆匆過,肩上風雨急,人活一次不容易,寒暑常交替,問世間英雄有幾許,飽嘗風霜和淒雨……”
“拍拍頭上的天,跺跺腳下的地,天地之間有正氣。推開時間的窗,看看身後的路,正氣自在人心裡。伴著一路坎坷,縱然歲月如歌,敢把熱血化紅霓!”
同學們開始拉歌,拉的是每天晚上軍營禮堂放映的《鐵血警魂》主題曲,這歌郭清河特別喜歡,在此之前她從沒看過大陸拍的警匪片,《鐵血警魂》說的是一個公安局局長掃黑除惡的故事,大家聚在一起看電視也特別有氣氛,每當公安局裡那個臥底壞人出現的時候大家齊聲大噓,正直的警察犧牲的時候大家都默然不語,不過電視劇的結局很好,黑幫頭子上刑場時,公安局長問,“共產黨認真起來咋樣?”黑幫頭子低頭承認,“共產黨認真起來沒犯罪分子啥活路。”,同學們一起起立鼓掌。
“全體起立!”教官大吼一聲。說大吼,其實是嘶吼才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