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上心血來潮前來郡主府的皇帝。
“賬本……”明湘下意識便要命他呈上賬本,又改口道,“罷了,你且說完。”
風曲上前,從袖中取出一隻烏漆木匣,封口還蓋著鸞儀衛專用的火漆印章。
梅醞接過來呈到明湘身側小几上。
風曲接著道:“至於曹伯正,證詞稱他與其妻南琴一同失蹤,他的屍體已經發現,南琴則下落不明。”
曹伯正的屍體出現在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
他死在增化巷一處被雪壓塌的廢棄房屋裡,京兆府搶救災民時,從廢墟下刨出了曹伯正,如果不是鸞儀衛找人先從京畿一帶開始,首先查了京兆府,曹伯正險些和其他幾個不幸死在增化巷坍塌民房中的孤寡老人一同拉去埋了。
經仵作驗過,曹伯正致命傷在後腦,為鈍器打擊傷,至於究竟是何鈍器,身上殘餘線索,由於曹伯正死的太久,已經看不出來了。
沒錯,鸞儀衛積年的老仵作推斷,曹伯正和曹耀宗死在同一日。
為什麼曹伯正從定原城失蹤,反而會死在京城的增化巷中?以鈍器打擊他致死的那個人又是誰?
曹伯正的生平履歷中,前十五年乏善可陳,唯獨最大的一處疑點:他與曹耀宗鬧翻後離開定原城,是在哪裡積蓄起一筆錢財。
以鸞儀衛之能,竟然也查不到曹伯正離開定原城後那三年去向何處。
有趣的是,曹伯正發家的經歷某種程度上和他的祖父曹旺極為相似:同樣是起初落魄,隨後驟然發家,財產來路說不清楚。
不同的是,曹旺娶妻鄭氏,鄭家乃當地大族,儘管落魄,族人仍在。而曹伯正的妻子南琴卻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人,不但查不到她的來處戶籍,就連曹伯正的戶籍上也無婚嫁記錄——換句話說,他帶回定原城,自稱三書六禮明媒正娶的妻子南琴,實際上根本不能算是他的妻子。
結合查出的種種線索以及賬本中的往來記錄,鸞儀衛做出了以下推斷:
為了將良馬運往南朝,採蓮司暗探早在幾十年前就開始佈局。因此,他們選中了曹旺,暗中扶持曹旺發家,幫他娶到官運商人鄭家女,將官運資格拿到了手中。
此後,曹旺一直在暗中為南朝運送良馬。曹旺死後,其子曹耀宗接替了他,也許是因為曹耀宗厭倦了受制於人的感覺,試圖擺脫控制。而採蓮司則扶持了曹伯正,意圖取代曹耀宗。
那個不知來處,深居簡出的南琴,或許就是採蓮司派到曹伯正身邊監視他的暗探。
風曲恭聲道:“請皇上與郡主看賬本倒數第九頁,承運二十四年以前,運送良馬的花費不斷上漲,而自承運二十四年之後,花費總體未變。”
但這些年來,隨著大晉對民間馬市的管轄愈發嚴苛,良馬的價格逐年增加。
也就是說,曹耀宗私運的馬匹數量越來越少。
他頓了頓,刻意留出了片刻,才接著說:“此外,儘管馬匹數量減少,但曹耀宗一直留出了這樣一筆買馬運馬及上下打點的支出,哪怕曹伯正回了定原城,開始和曹耀宗作對,都未停止,包括去年。但今年,賬本上卻沒了這筆記錄。”
“今年?”明湘攏起了細細的眉。
風曲道:“半年前,曹耀宗的兒子死了,出門行商時路遇劫匪,不幸身亡。”
或許是南朝要給曹耀宗一個警告,又或者是他們已經徹底放棄了這枚不聽話的棋子。總之,曹耀宗徹底斬斷了和南朝的合作,半年之後,他在一個寒冷的冬日離家,之後屍體出現在了蒼茫山道旁的雪地裡。
那為什麼曹伯正也死了呢?
這個答案,現在還無法回答。
但可以肯定的是,南琴一定在其中扮演著一個不容忽視的角色。
風曲的聲音平靜清澈,宛如初春夾雜著碎冰的溪水淌過河床。有條不紊講述著鸞儀衛掌握的線索與推斷,末了道:“……臣已經派出人手,全力搜尋南琴下落,並尋找曹伯正與增化巷之間的關係,但京城之中顧忌頗多,懇請皇上明發鈞旨,許臣臨機專斷之權!”
臨機專斷,一旦拿到這項權力,在曹案未破之前,鸞儀衛的手可以輕易探進六部一司一院,甚至是內閣之中。而眾所周知,任何一項權力一旦擴張,就很難收回去了。
風曲處事一貫如此,他往往會先提出一個看似不合情理的請求,讓對方進行削減,偏偏他又極擅行事,到最後落進他手中的,一定比實際需要的要多。
然而這一次,上座的皇帝沉吟許久,卻給出了一個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