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當她迷迷糊糊醒來,一定會強迫自己吃下幾口乾糧,以免自己在睡夢中死去。
期間,她聽見有大嬸輕喊:“我還說是誰要來住呢?原來是老婆婆……老婆婆?老婆婆?你是不是睡太久了?要不要起來吃個飯,走動走動?”
她被驚動,連眼也不想張開,啞聲道:“我不餓……不用理我……”她繼續睡著。
她聽見這大嬸一直好心地喊著,但她沒有力氣理會,最後那大嬸嘀嘀咕咕的:
“老人家都古怪……”
她沒有跳起來反駁,只是緊抓著帕子,讓那塊紅線蝙蝠輕輕壓在她的頰上。
她一直沒有作夢,腦中一片空白。老人家……就是這樣嗎?不想動也不想吃,只想就這麼睡了過去。
如果……五哥趕不及呢?她是不是……該清醒一下,至少留下最後的遺言給他?可是,她不知道該留什麼,她甚至還有種恍惚感,等她回過神來,會是年節將到,這一次不知哪位兄長會開門進來?多病的陛下會在過年的哪天召她入宮陪伴?
對了,她知道要寫什麼了。她得告訴五哥,她姓徐,不姓蕭,不,也不見得一定姓徐,她想隨父兄墓碑上的姓氏,請五哥成全她最後的願望。
正這麼想的時候,她身子一動,張開眼,而後呆住。
有一個人抱著她沉沉睡著。這個人,渾身氣味不太好聞,似乎是日夜兼程趕來,外衣未脫就上了床,手臂圈著她,額頭與她抵著,就這麼睡得好熟。
她眼裡湧出一層水光,痴痴看著他如墨的眉睫,她想碰觸一下他沒打理的青色鬍髭,卻發現自己緊緊攥著的帕子被他手臂壓住一角。
她不敢在此時用力抽出,只好放開帕子,小心地碰他略略刺痛她手的下巴。
五哥……五哥……我終於見著你了……
她心裡輕輕吐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沒有遺憾了,就算明天走了她也不難受。她充滿對老天的感激,謙卑地環住他的腰身,慢慢合上眼,任由意識安心地散去。
她幾次醒來,他都還睡著,本來她以為他是累壞,於是她跟他一塊再睡去,反正她好像睡不夠一樣,可以陪他的……到最後不對了,五哥怎麼比她還會睡?連她有時睡到都感飢餓,五哥正值風華青年,怎麼一點餓感也沒有?
一想到這裡,本來偎在他懷裡可以睡到天荒地老的她,愈來愈不安心,輕輕搖了搖他,叫他幾聲,他還是隻含糊應了幾聲,沒有要清醒的意思。
這可不成,她想著,遲緩坐起來,小心地替他蓋好棉被。她胡亂塞了幾口又硬又難吃的乾糧補充體辦,烏龜慢走地下了床,一步步走出內室。
這屋子她還沒仔細看過,不知廚房在哪?總要叫五哥吃點熱食才好。
“老人家終於肯下床啦?”這聲音很耳熟,徐烈風往門外看去,是個四十多歲的胖婦人。婦人笑味咪地朝她走來。“前幾天我瞧你兒子回來了,你終於肯起床了啊。”
徐烈風一怔,垂下眼,而後抬起微微一笑:
“是呵……我……我兒……兒……累壞了,我想煮點熱粥……”
“這事我來就好。”婦人和善地笑著。“我是你兒子僱的,都兩、三個月了,除了幾天一次清掃,都沒啥事可做,我良心不安啊,自從老人家來後也沒要我照顧,您先去坐著,我馬上就去煮!”
原來,五哥在回京前就先安排好後路了嗎?她發呆似的坐在凳子上,環視著小小的屋子。
這屋子,還不到她在徐府閨房的一半,空蕩蕩的,不像有人住過,可見五哥真是匆匆地來,匆匆地走,只怕當時他已知父兄的死訊,卻還要忍痛回京救她。
她摸摸自己的臉,再看看自己瘦得只剩骨頭的雙手,任由思緒漫天舞動,直到一抹粥香飄過,她才回過神來。
婦人端著一鍋白粥,笑著進來。“明兒個我帶塊臘肉來配,今天就先喝喝白粥,老人家你這麼久沒吃熱食,總要適應一下。”
“謝謝……放在桌上就可以了……我端進去就好……”
“真是母慈子孝啊!”
徐烈風仍是微微笑著,沒有反駁。
“大嬸如果年輕二十就好了……一定是個很好的媳婦……跟我兒……兒……很配呢。”
婦人被她說得逗紅了臉,笑得花枝招展地離開了。
她趁著粥還熱著,吃力地端著入內室,她過於專心,以致一雙男人的手接過時,她真是傻住了。
“我聞到粥香,這才發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