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2 / 4)

小說:47樓207 作者:童舟

後我也在北京一箇中學當過一年班主任,也是讓最可靠的學生當語文課代表。其實老魁很少找我,可我們班同學,尤其是女生,都造謠說老魁待我像親兒子。我說老魁從未表揚過我,而且還批評過我,都沒用。現在回想起來,才明白老魁在重大事情上都是依靠我的,只是感情不外露而已。

文科班雖然內閣整齊,人才滾滾,但班級的實際權力機構,或者說權力核心,是“十三棍僧”。那時電影《少林寺》風靡一時,我們班五十多人,卻只有十二個男生,於是加上老魁,就號稱“十三棍僧”。別看男生只有十二個,卻有六個的成績排在前十名。即使成績排在後面的,也各有神通。比如班長田風,英俊倜儻,聰明絕頂,具有極強的組織領導能力,待人謙和仁義,辦事成熟老練,文藝體育都是能手,口才又極佳,看過一部電影,他可以從頭到尾講得跌宕起伏,大家都很佩服他。可不知為什麼,他的成績總不見提高,也許是一個人太多才了,對命運就缺乏危機感,區區分數也就不大放在眼裡了。

我們十二個男生,一半坐窗下,一半坐在後邊。每天嬉笑吵鬧,令女生十分痛恨。班裡的大事小情,都由男生說了算。其實三十九名女生裡頭也人才濟濟,但女生一多,就好比雞多不下蛋,誰也不服誰,誰也甭想出頭,乾脆樂得讓這幫傻小子領導,自己正好安心學習——我估計這就是母系社會垮臺的根源。可是學習這東西很邪門,不專心學不好,太專心也學不好。眾女生成天心不旁騖,出來進去手不離書,口中唸唸有詞,一臉三貞九烈的樣子,卻大多數事倍功半。比如團支書劉天越,從來不抓團的工作,一大早來到教室,就粘在座位上一動不動,下課也不出去,吃午飯時,她的同桌趙靜把飯盒放到她面前,滿滿一大盒飯萊,她居然吃得一粒不剩,可見她的蛋白質消耗是夠大的。我們那時男女生之間相敬如賓,很少直接說與學習無關的話。我和同桌肖麟與她們相隔一個過道,經常旁敲側擊,冷嘲熱諷。我對肖麟說:“看,又吃了一槽子。”肖麟說:“已經一上午沒出窩了。”劉天越聽了,只是低頭竊笑,繼續背書。可她如此用功,也只能在女生裡排進前五名,不具備領導男生的威望。這些該死的男生,上課說話,自習吵鬧,一下課就跑出去翻單槓、扔鉛球,可是學習就是棒,見解就是高,辦事就是靈,而且老師們還喜歡。真不知上帝是怎麼安排的。

我們班因為男生太少,所以運動會時要求學校不限制男生多報專案。這下可好,田風和老倪包攬了大部分專案。他們這邊跳個遠,那邊跳個高,剛打破百米記錄,又要去投標槍。4×100接力賽老倪居然一人跑了兩捧。美國的劉易斯跟他們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女生也不含糊,靠人海戰術也拿了幾十分。我和肖麟主要負責人事、宣傳和後勤,結果文科班在各方面都大獲全勝。其他班紛紛抗議不公,但“當局”不予理睬。一個女生跑來報告說,老魁躲在主席臺後邊偷著咧嘴樂呢。

十三棍僧裡,老魁自然屬於“惡僧”。其餘十二人,用《核舟記》裡的話說,是“罔不因勢象形,各具情態”。下面舉幾個例子。我和肖麟是一對酸腐秀才。因為預習功夫好,上課不大認真。練習題發下來時,我倆運筆如飛,往往最先做完。剩下的時間我倆就說笑話,猜謎語,對對子。比如我出個“白面書生吃白麵”,肖麟對“花臉武士扮花臉”;他出個“春江花月夜”,我對個“秋水豔陽天”;我出個“自古小人先得勢”,肖麟對“向來大氣晚逢時”;他出個“慶東操場盜香瓜——可恥”,我對個“肖麟教室偷剩飯——該殺”。其他棍僧也有時參與進來。張欣有一天吃雪糕壞了肚子,偶得一聯頗佳:“吃雪糕拉冰棒頑固不化,喝麵條洩麻花胡攪蠻纏”。鄭濱在地理課上出了個“火山燦燦山有火”,號稱絕對,我在化學課上對了個“王水汪汪水中王”,總算給化學老師爭了一口氣。

鄭濱和王老善坐我們後面,經常遭受我和肖麟欺負。鄭濱不但學習好,而且極有藝術修養。他的書法繪畫都頗有水平,每月都買大型文學期刊閱讀,尤其對蘇俄文學有深入研究,後來成為北大俄語系的才子。他表面的謙虛溫和中深藏著一種充實的自負。我和肖麟就常常以挫傷他的自尊心為樂。我倆翻字典給大家起外號,讓大家自己選擇頁碼和序號。鄭濱選了幾次,都是很不好的字詞。有一次叫“鄭肱”,“肱”的意思是“大腿上的毛”。此外還有“鄭陰險”,“鄭攢錢”,“鄭麻子”等。有一回到松花江玩兒,鄭濱一人遠遠走在前面,王老善用各種外號喊他都不回頭。王老善情急之下,鬼使神差地喊了一聲“鄭犢子”,鄭濱這才浪子回頭,從此他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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