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組俄文中同一個字母起頭的單詞。但偶然也可以從中找出一些思想的暗示來。
在我工作的時候,沙茨基從不來打攪我,而且在自己房裡都踮著腳走路。
他得病的緣由已經寫在卡拉布迦日海灣裡。他到中亞細亞作地質考察時,被巴斯馬奇反革命匪徒抓去了。他每天和其餘的俘虜一起,被拉出去槍斃。但沙茨基很幸運。當按照次序槍決第五名時,他是在第三名,當槍決第二名時,他是在第一名。他雖然倖免了,但神經出了毛病。他的姐姐好容易在克拉斯諾達德漸克一個給破壞了的貨車裡找到了他。
每天傍晚時候,沙茨基到利夫內郵局去寄給人民委員會一封掛號信。瑪利亞·德米德利葉夫娜關照郵政局長不要把這些信發到莫斯科去,她拿回來都嬈掉了。
我很想知道沙茨基在這些報告中盡寫些什麼。不久,我就知道了。
有一天晚上,他到我的房裡來,我正躺著看書。我的鞋子擺在床前,鞋尖朝外。
“什麼時候也不要把鞋這樣放著,”沙茨基怒氣衝衝地說。“這樣危險。”
“為什麼呢?。
“您馬上就知道了。”
他出去,一分鐘後,拿來一張紙。
“您看一看!”他說。“看完了敲敲牆叫我一聲。我再過來,若有不明白的,我講給您聽。”
他走了。我讀起來:
“致人民委員會。我會屢次警告人民委員會:預兆我國毀滅的嚴重危險已迫在眉睫。
“如所周知,地層中合有強大的物質能(如在煤,石油、片岩中)。人已學會解放這類能並加以利用。
“但很少有人知道,就是在這地層中,還壓縮著地層形成時代的精神能。
“利夫內市位於歐洲泥盆紀石灰岩最深厚處。在泥盆紀,殘酷的、無人性的混沌意識在地球上剛剛萌芽。當時佔統治地位的是介殼類的遲鈍的腦髓。
“這種未發達的精神能,濃縮在介殼——菊石內。泥盆紀石灰岩地層中,可以說全是菊石化石。
“每一塊菊石,都是那個時代的一個小腦髓,包含著巨大的惡毒的精神能。
“許多世紀以來,人們幸而沒學會解放地層中的精神能。我說‘幸而’是因為如果能把這種能從靜止狀態中放出來,它便會毀滅整個文明。中毒的人們便會變成殘忍的野獸,只遵從盲目的獸性本能。而這便是文化的毀滅,
“不過,如我一再向人民委員會報告的,法西斯分子已找到了解脫泥盆紀精神能的方法,且復活了菊石。
“因為我們利夫內有最富厚的泥盆紀石灰岩,所以法西斯分子正想在這裡放出這種能來。假如他們能做到這一點,那麼全人類精神的以及肉體的滅亡便是不可避免的。
“法西斯分子解放利夫內區泥盆紀精神能的計劃,備極詳密。象所有最複雜的計劃一樣,這個計劃是容易破壞的。只要事先疏忽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小節——計劃便會失敗。
“因此,除了必須迅速派大兵團包圍利夫內外,且必須嚴格命令市內居民,改變習慣的行為(因為法西斯分子的計劃,正依靠利夫內的習慣的生活過程),違反法西斯分子所期待的常規。譬如,通常一切利夫內居民,在就寢前,把鞋子脫在床前,鞋尖朝外。而日後應鞋尖朝裡。就是這種小事情,計劃可能事先估計不到,而由於這種本來是不足道的事情,可以使這個計劃歸於失敗。
“應該附帶指出,精神傳染病毒,即使從利夫內泥盆紀地層中自然滲出(雖然極少),也能使這個城市的風尚較之其他同樣大小、同樣形式的城市,要粗野得多。有三個城市建立在泥盆紀石灰岩的深厚處:克羅麥,利夫內和耶列茨。無怪關於這三個城市有一句古諺:‘克羅麥——竊賊的大住宅,利夫內——竊賊成群結隊,耶列茨——竊賊的祖師。’
“法西斯政府在利夫內的密使是當地的藥劑師。”
現在我明白沙茨基把我的鞋子調轉過去的原因了。但同時我也覺得恐怖。我明白了沙茨基家的寧靜是極不穩固的,隨時都會爆發。
不多久,我便注意到這種爆發並不稀罕,不過,沙茨基的母親和瑪莉亞·德米德利耶夫娜會在外人面前把它掩飾過去而已。
第二天晚上,我們一邊喝茶一邊平靜地談著類似療法的時候,沙茨基拿起牛奶壺來,若無其事地把牛奶倒到茶炊的煙筒裡去。老太太叫了一聲。瑪莉亞·德米德利耶夫娜嚴厲地看了沙茨基一眼說:“作什麼禍?”
沙茨基抱歉地微笑著解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