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錚安靜地聽堂嫂抱怨,又安慰了她幾句,把電話掛了。
年三十,路上已經冷清到車輛無幾,天氣突然變得冷了,他站在寒風中等了許久,才等到一輛空計程車。
上了車,廣播在熱熱鬧鬧播著郭德綱的相聲,司機邊開車邊聽笑,下車時,還特地主動跟他說:“新年快樂,恭喜發財啊。”
“恭喜發財。”王錚木然地應了。
他走進醫院,大堂燈火通明,電視里正在轉播春節聯歡晚會,他默默穿過門診大樓,向住院部走去,一路幾乎沒撞見人,諾大的醫院,一時間雖然燈火通明,但卻宛若一座空城。
在他看過的那部美國電影中,城市也是空無一人,唯一沒有被感染上病毒的主人公,每天傍晚,固定開車到碼頭,用收音機發出自己的座標資訊。
他想找到,跟他一樣的同類。
突如其來的,心臟絞痛得令他舉步維艱,王錚眼前一黑,趕忙手扶住牆壁,他艱難地喘息著,就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聲:“王錚,是你吧,你不是回去了嗎?又來了啊?”
那人聲音帶笑,漸漸走近,嘴裡猶自調侃:“放心不下於萱?沒事,她吃過東西就睡了,你來得正好,咱哥倆守歲……”
那人沒說完,王錚已經撐不住,整個往地上栽,在倒地的前一刻,被人牢牢從背後抱住,拖著到一旁的塑膠長凳上,耳邊聽得有人焦灼地拍他的臉:“王錚你怎麼了?你沒事吧?你等著,我立即去喊醫生來,你撐著!”
王錚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伸手一把握住那人的,他嘆息地閉上眼,緊緊握住那人的手,這是確鑿無疑的活人體溫,溫暖乾燥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為毛別人放假我們系卻有沒完沒了的論壇???
抽空寫一章,大家見諒啊。
第 14 章
徐文耀活到三十出頭,手被別人緊緊攥著不鬆開的經驗,可謂少之又少。
他不喜歡跟人握手,在商務場合不得不為之的時候,他總是用微笑,拍肩膀,客氣熱情的寒暄來代替,實在不能避免的時候,他也絕對遵循西方人的禮節,兩手相觸部位不超過三個指節,相碰時間不超過三秒鐘,快到對方沒留意,整個握手儀式就已然結束。
他的交際方法沒有任何問題,帶著美國式的爽朗和熱情,笑起來眼神中必然有直觀明白的善意和愉悅,擁抱的時候伸出去的胳膊也格外用力,拍你的後背手勁不弱也不至於過重,在面對女士的時候,也會有種瀟灑而慵懶的彬彬有禮。
但他厭惡握手到那種程度,在第一次正式跟王錚見面,也是事先看到他手受傷,才假意伸過手去。
為什麼這麼討厭跟人握手呢?他以前交往過的情人曾經問過這個問題,徐文耀笑嘻嘻地摟著他說:“看過武俠小說沒?知道哪裡是脈門不?告訴你,我其實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高手嘛,哪有把事關生死的脈門自己個送到別人跟前去?”
曾經的情人當然不信,卻是個知情知趣的,立即湊上去輕咬舔吻他的手腕,挑逗說:“明白了,看來留住你,先得扣住你的脈門。”
這個問題也就這樣不了了之,但徐文耀從此留了意,把自己不喜歡握手的怪癖,更深地,不為人知地隱藏起來。
後面交往的情人都沒有這一位這麼敏感和善於觀察,也就沒人發現他這個特徵,再到後來回了國,他忙著擴充套件事業,來往的再也不是固定伴侶,單純的床上關係,對方更加不會注意到這一點。
但現在,他的手卻被王錚,牢牢地,像要強行將什麼秘密塞入他手中一樣,攥緊,不鬆開。
記憶中已經很多年沒人這麼拉過自己的手了,差不多有十來年,哪怕是在最親密的身體接觸中,他也拒絕這種行為,哪怕上一秒種,他們雙方剛剛經歷過一場感覺很棒的性 愛,但下一秒,如果對方忘情地想跟他十指緊扣,徐文耀都會陡然一冷,隨即不著痕跡的避開去。
手的觸碰,猶如一道界限,在界限之內,是徐文耀自我訓誡得完美無缺的人生,他閃光的魅力,無可挑剔的禮貌,溫柔到骨子裡的微笑,真摯又恰如其分的體貼。
但在界限之外,卻是無法想象的行為,他從來也不會跟哪個情人牽手好好走完一段平淡無奇的路,或者約了一道去看場普普通通的電影,或者趁著人多,在大庭廣眾下偷偷十指緊扣,用這種行為來傳達一種同志愛人之間秘而不宣的親近和悸動。
因此,在王錚的手貼上來的瞬間,徐文耀本能想甩開,但在下一刻,他卻甩不了,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