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明擺著是撞木鐘的事,只為你有張借據在人家手裡,就不能不擱下來,等他二十五天。不然這筆帳算不清。可是,這一來夜長夢多,萬一這二十五天之中另有變化,讓別人佔了先,你不是白白耽誤了?”
“是啊!”玉銘很不安地,“倒是我太冒失了。”說著,便即變換臉色,陪個笑又說:“做哥哥的錯了!老兄弟,你怎麼想個法子挽回過來吧!”
恩豐緊皺眉頭,思索了好半天,嘆口氣說:“誰叫咱們是磕過頭,換過帖的?只好我老著臉去碰釘子了。”
“老兄弟,我知情,我知情。”玉銘連連拱手。
於是恩豐趕到萬福居去訪高峒元。他用的是釜底抽薪的激將法,相當毒辣,一方面警告高峒元,這行“生意”,有人來搶了,如果不是上緊巴結,逐漸會沒有人上門請教,一方面又勸高峒元鼓動李蓮英去對付王有,不論軟哄硬壓,反正唯一要堅持的宗旨,就是除卻高、李這條路子以外,不準有任何人做這行“生意”。
“不用理他!他有他的能耐,我有我的神通,大家走著瞧就是。”
高峒元看來處之泰然,其實頗為擔心。因為他在宮中的相知也很多,談起來都說珍嬪相當得寵,大概等不到慈禧太后六十萬壽,加恩宮眷,晉位晉封之時,就會封妃,此人果然如恩豐所說,有王有居中牽線策動,向皇帝求官要缺,可真是一個勁敵。
為此,特地派人通了個信給李蓮英,鼓動慈禧太后傳懿旨,將他召入宮中去講解修煉的道法,找機會私下見了面,將珍嬪亦在替人打點謀幹,以及全庚向玉銘去兜攬的經過,細細地告訴了李蓮英。
“這可是想不到的事。景仁宮的那位主兒,年紀還輕得很,怕不敢這麼做吧?”
“可是有王有在中間搗鬼,日久天長,難免動心。”高峒元說:“好兄弟,這個訊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尤其是玉銘這件事,我的面子可丟不起。”
“你別忙!我保他不能成功。”李蓮英沉吟了好一會,微微笑了,笑得很詭秘,也很得意。
“怎麼?你有什麼絕招?”
“也不能說是絕招。景仁宮那位,如果是厲害的,就別開口,一開了口,她就輸定了。”
“這話怎麼說?”
“就要她開口,咱們省好多事。”李蓮英附著他的耳朵,道明瞭其中的奧妙。
“真是妙!”高峒元撫掌大笑,“能把那王有、全庚什麼的氣死。”
※ ※※
從這天以後,李蓮英便特別注意皇帝來請安的時候的行動,更注意由皇帝那裡送來的“黃匣子”。慈禧太后雖已歸政,但重要的章奏,皇帝依然派人裝在黃匣子裡,送給她過目。
凡有黃匣子,都由李蓮英親自照管,雖不敢先開啟來看,但伺候慈禧太后看奏摺時,只要稍微留點神,便能知道。他特別關心的是吏部的奏摺,因為官員調補和處分都由吏部議奏。四川鹽茶道的參案,自然亦由吏部處理,所議的處分是革職。
“這個缺可不得了。”慈禧太后自語著,“兩年工夫,摟了三四十萬,那裡找這麼好的缺去?”
這是在談議革的那鹽茶道被參的緣由,李蓮英裝作不解地問道:“老佛爺說的那個缺呀?”
“四川鹽茶道。”
“原來就是這個缺!”
聽他語聲有異,慈禧太后便看著他問:“這個缺怎麼樣?”
“奴才也是聽來的,不知道真不真。”李蓮英放低了聲音說。“聽說有人在想這個缺,願意出五萬銀子。這個人的名字,奴才不知道,只知道是個木廠掌櫃。如果有這回事,老佛爺可得防著一點兒。”
“那麼,”慈禧太后問道:“等拿了名單來,我該怎麼說呢?”
“請老佛爺交代下去:先擱著,看一看再說。”
慈禧太后默喻於心,不再多說,將吏部的奏摺交了回去。過了兩三天,皇帝攜著一張簡派差缺的單子來請示,四川鹽茶道下面注著兩個字:玉銘。
慈禧太后毫不遲疑地指著這一行字說:“先擱著!四川鹽茶道是個緊要缺分,看一看再說。”
“或者……,”皇帝試探著說,“先派這個人署理吧?”
“當然應該由川督就近派人署理。”
皇帝不敢違拗。內心覺得愧對珍嬪。玉銘之由珍嬪舉薦,原是經過一番苦心設計的。珍嬪一再考慮,原已決定不攬這種是非,無奈王有軟求硬逼,最後只要她跟皇帝提一句,成不成都看運氣,珍嬪才勉強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