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而且梓宮回京以後,喪儀繁重,也要恭王在京裡主持。”
“你的話也不錯。”太后沒話說了,只好同意。
於是顧命大臣,跪安退出,忙著去找景壽,教導事實上已成為皇帝的皇太子,如何“親視含殮”,如何告祭即位,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如何讓六歲的幼主明白他的身分已經不同,是天下臣民之主!
要在短短一段時間內,把這些重大複雜的改變,說得童癔的皇太子有所領會,是件很不容易的事,而景壽又是個不善於詞令的人,所以這個吃重的任務落在張文亮身上,連說帶比,急得滿頭大汗。幸好書房的三個月中,師傅李鴻藻,對此已有啟沃,皇太子終於算是大致明白了。
“回頭我就是皇上,”他說,“我說的話就是聖旨。”
“是,是!”張文亮如釋重負,“皇太子真聰明!”
“成了皇上,還上書房不上?”
“自然要上!”這下是景壽回話,“不上書房,不識字,不明道理,將來可怎麼治理國政呢?”
“什麼叫”治理國政‘吶?“
“那,那就是說,裡裡外外的大事,皇上怎麼說,就怎麼辦!”
“真的嗎?”皇太子把一雙小眼睛,瞪得一愣一愣地,“我說殺人,就殺人?”
“皇太子千萬別說這話!”景壽拿出姑夫的身分,沉著臉說,“做皇上要愛民如子,那能隨便殺人?”
皇太子不響了,張文亮卻在心裡嘀咕,倘或皇太子即了皇位,真的說出殺人的話來,讓太后知道了,必說左右太監在挑唆,那可要大倒其黴了。
因此,張文亮等景壽不在時,小聲問道:“皇太子要殺誰呀?”
三個月的工夫,皇太子認字號、寫仿格,已頗有長進了,會寫幾個筆直簡單的字,遇到機會就要露一手,這時就說:“把手伸過來!”
張文亮知道,皇太子這一說,就是要在他手心裡寫字,趕緊把手掌平伸了過去,皇太子一點一畫地寫了三個字:“小安子”。
皇太子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恰好會寫“小安子”這三個字。
太監宮女都相信宿命,更相信皇帝是“金口”,說什麼便是什麼。“壞了!”張文亮在心裡說,“小安子這顆腦袋,遲早不保!”
話雖如此,張文亮卻不以為事不幹己,可以不管,相反地,是上了一重濃重的心事,懿貴太妃眼看就要掌權,安德海水漲船高,可能會升為總管,這主奴二人都是他得罪不起的,那就千萬不能讓自己這位小主子把要殺安德海的話說出來!只要一說出口,自會傳入懿貴太妃或者安德海耳朵裡,那時首當其衝的就是自己。
正在思索著,得想個什麼辦法,能讓口沒遮攔的皇太子知道,這句話說不得,外面已經傳話進來,說大行皇帝小殮的時刻快到了,請皇太子去行禮。接著,景壽親來迎接,由張文亮亦步亦趨地陪侍著,把皇太子迎到了煙波致爽殿。
殿廷內外,已擠滿了王公大臣,以及在內廷當差的天子近臣,按著爵位品級次序,肅然站班。皇太子看見這麼多人,不覺畏怯,只往張文亮身上躲,但忽然間站住了,響亮地喊了一聲:“師傅!”
一廷的親貴重臣,連皇太子的胞叔在內,獨獨李鴻藻得蒙尊禮,師傅真個受寵若驚了!但皇帝剛剛晏駕,不便含笑相迎,只趕緊出班下跪,以哀慼的聲音說道:“請皇太子節哀順變,以完大禮。”
這兩句話皇太子那裡聽得懂?只看著師傅發愣。肅順可就發話了:“李師傅請起來吧!”措詞雖然客氣,聲音卻顯得頗不耐煩。
第四部分慈禧全傳(四)(13)
李鴻藻自己也覺得所說的那兩句等於廢話,可是朝班不比書房,不如此說,又怎麼說呢?眼前大禮待行,不敢再有耽擱,便又說了句:“皇太子請進去吧!”
皇太子很聽師傅的話,師傅說進去,立即又開步走了。這時只有近支親王和顧命大臣隨扈。到了東暖閣,皇太子一看“阿瑪”直挺挺躺在御榻上,臉上蓋一塊白綾,有些害怕,將身子直往張文亮身後躲,隨便張文亮怎麼小聲哄著,總不肯站到前面來。
等小殮開始,有件事引起了皇太子極大的興趣,自然而然站在前面來看。照例,小殮為死者穿衣服,是先有一個人做衣服架子,一件件穿好了,再脫下來一起套到僵硬的屍體上去,在旗下,這個“衣服架子”得由被稱為“喪種”的親屬擔任,或者是長子,或者是承重孫,皇帝的大喪,自然是由嗣君服勞,但皇太子年紀太小,肅順吩咐首領太監馬業另外找個人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