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對別人做一點善事,就這樣百般挑剔,萬難體諒?
汽車爆炸案後,我去看望了基金負責人,從醫院回來之後,對你說,我心裡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之前做了那麼多商業併購,世人雖然也議論紛紛,但都沒有產生過要謀殺我下屬的想法。
想做成一件好事,為何就這麼難呢。
我喪氣地對你說,有時候,真的覺得世間人,配不上得到這樣的救助。
你笑著說:“世人不配得到救助這句話,邏輯上是不太嚴密的。因為,所謂救助,就是去幫助那些沒有能力自救的人啊。如果對方很配得上救助,他其實也就不需要外來的救助了。”
你說:“你不是對我說過嗎,前一生高雄曾經告訴過你,做慈善的第一基本功就是受委屈。由於那些需要救助的人,往往不是思維方式正確、行動能力優秀的人,所以,他們才會陷入困難的景帝無法自立自救。既然有思維方式不夠正確、行動能力不夠優秀的毛病,且又受苦很深,所以,面對救助,往往就不會做出我們期待的良好反應。”
你舉例子說:“這就像我們跳下河去,救一個溺水的人。因為溺水者不會或者此刻已經不能游泳,又被窒息折磨得生不如死,所以,他一般來說都不會正確配合救助,而會死命保住救助者,乃至害死救助者,此時此刻,他也完全不會有對救助者的感恩或者理解之心。那麼,我們可以說,他不配得到救助嗎?我們要不要繼續去救這樣的人呢?”
我被你的話說得慢慢平靜了下來。
你說:“親愛的,如果我們帶著施恩望報的心態,去做扶危濟困的工作,最後,往往不見得能減輕多少對方的痛苦,反而會令自己的內心十分痛苦,進而,因為不堪忍受內心的痛苦,而退失了當初的見義勇為之心。”
你再舉例說:“做扶危濟困的工作,就有點像一個陪產的丈夫,伸出自己的胳膊,讓產婦抓撓乃至撕咬。只要她的痛苦得到一點點緩解,小孩能平安出生,她當時對我們好不好,感謝不感謝,態度是否理智,有沒有喪心病狂,有沒有對我們破口大罵乃至拳打腳踢,那都是不在計較範圍內的。我們自願進產房陪產,不就是為了來承受這一切的嗎?來與受苦的人共擔痛苦。”
在你清澈的話語分析和勸解下,我對自己慈善之心的退卻,感到了深深的慚愧。
我也應該像你這樣的寬厚,這樣的堅定,這樣的淡泊。
不管遇到什麼,我們都應該把這份對瀕死者的臨終關懷,堅持做下去。
(三)
令人欣慰的是,伴隨我們的堅持不懈,世界各地也有了很多聲音開始支援安享事業。
兩年多以後,安享事業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人理解和接受。發生在安享醫院裡的種種感人故事,那些燭光告別晚會上的動人時刻,也越來越多地出現在媒體上,有的還被寫成了小說,改編成了電影電視作品和網路短劇。主流輿論漸漸地朝著正面的方向轉變。
我的公眾郵箱,每天都會收到大量的郵件鼓勵我們繼續做下去,把這些醫院開得更多一點,距離他們的居住地更近一點。
不斷有在安享醫院裡死去的患者,在臨終之前希望能夠見見我們夫婦。
他們拉著我的手,用各種語言對我說:“謝謝”。
他們的家屬也用各種文字給我們寫來感謝的信件。
有時候我們還能收到一些初生嬰兒的照片。這些孩子就是那些臨死的人在我們的醫院停留期間留給還活著的親人的禮物。
我們後來就用這些新生嬰兒的照片做了一面巨大的笑臉牆。
所有的安享醫院入口處,申請入住者一進門,就能看到這面嬰兒的笑臉牆。
很多人進門的第一眼,看到這些笑臉,心靈被就深深地震撼,陰霾為之一掃,身不由己地被這種純潔的笑臉所感染。
就像出生是可喜可賀的一樣,壽命到了,緣分盡了,能夠心無不甘、滿懷喜悅地安詳離開這個世界,也同樣是可喜可賀的。
(四)
從42歲開始了安享事業之後,我們就是在這樣複雜的環境中一直堅持著。
幾十年來始終堅持不輟,直到它得到全球的廣泛認可,最終成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一個官方慈善專案。
到我去世的時候,我們的安享基金和安享醫院一共陪護了388萬6千4百21位患者,平靜而愉悅地進入死亡。
第九百四十三章 白頭偕老(1)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