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頭滑過一陣憐惜。
你把車架好。你走到我旁邊,你也在那塊石頭上坐了下來。
你陪著我,一起看著花海。
我們誰也不說話地坐在那裡。聽到一些蜜蜂在耳邊嗡嗡地響著。
你的耳廓輕微地動了一下。你回過頭,正好看到一行眼淚從我的臉上滑了下來。然後又是一行。它們一行接著一行。
你看著我。你說:“手帕?”
我低頭遞給你手帕。
你嘆了一口氣,接過它,又遞迴給我。
你碰了碰我的胳膊。
我從你的手裡接過自己的手帕。我開始擦眼淚。我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掉著眼淚。我的眼淚越來越多。然後,我就捂著臉無聲地哭了起來。我把臉埋在手帕裡哭了起來。
你看著我的肩膀和後背在顫動。你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過了一會兒,你說:“唯心,看你這樣哭下去,我心裡很難過。”
我從淚水中抬起頭,看著你變得模模糊糊的面容。
聽到你說“心裡難過”,我的淚水頓時就乾涸了。
(三)
“我曾經在這裡哭過。”
我茫然地看著眼前的花海,對你說:“我曾經在這裡對他哭過。我記起來了。”
你問:“他?誰?”
我說:“我不記得和他是什麼關係了,也不記得為什麼會在這裡哭。”
我說:“但是,我記得他在我的身邊。他對我說話,讓我心裡一會兒覺得很溫暖,一會兒覺得很難過。”
我說:“我記得那種心裡一會兒陶醉,一會兒絞痛的感覺。”
你看著我,不說話。
我說:“我們當時都騎在馬上。他騎的馬就像天馬一樣飄逸和俊美,全身雪白,有著長長的尾巴,就像仙人手中的拂塵。我跑在前面,他跑在我的身後。我停下來的時候,他策馬朝我走過來,他拉住我的馬韁繩對我說話。然後我就哭了。”
我說:“我只能想起來這麼多了。”
你說:“他是,那個被追兵追趕的奔逃者嗎?在有月光的山谷裡?”
我說:“是的。”
我感覺到一陣寒冷,聲音就顫抖了起來。我的眼淚再次落了下來。
你看著我的眼淚。你說:“原來是這樣。”
你說:“所以你要開槍阻止那些人追殺他。”
我說:“是的。”
你說:“你想要重新找到他嗎?”
我說:“是的。”
我說:“但是,這是辦不到的,對嗎?”
你笑了一下。你說:“凡是總有辦法。車到山前必有路。”
我問:“指導,你相信前生嗎?”
你說:“這個問題怎麼回答呢。我相信,既然每個一秒鐘都有之前之後,每一天每一個月每一年也都有之前之後,那麼,按照邏輯推理,每一個一生,也一定會有之前之後。就像不會存在孤立的、無有前後連綿延續的一秒鐘一樣,也不會存在孤立的,無有前後連綿延續的一生吧。”。
你說:“每個國家在今天之前,都有它的過去,每個王朝也是如此。我相信,每個個體的生命,也會是這樣。”
我說:“謝謝指導。”
(四)
我們那天在那塊石頭上坐了很久。
後來,你問我:“唯心,如果有一天你想起來了他是誰,記起了和他之間的關係,你打算怎麼辦呢?”
你說:“你們之間隔了很長的時間。”
我說:“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身不由己地要找他。就像向日葵要趨向太陽。”
我說:“我想知道他為什麼會在這片花海中,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
我說:“我想知道我為什麼會感到心亂如麻。”
然後,我們又沉默。
過了一會兒,你又說:“要是你一直都想不起來,一直無法找到他呢?”
我說:“不知道。”
我說:“我很迷茫,也很害怕。”
我說:“我覺得自己陷在很大的一團迷霧當中了。”
我說完之後,聽到你沉默了很久。
然後,在蜜蜂的一片嗡嗡聲中,我聽到你說:“其實,每個人都是。走在迷霧當中,看不見從哪裡來,也不知道前方是什麼。”
我說:“您也是嗎?”
你看著我。
你點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