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申拉著我的手說:“這次病倒,身上是很難過,然而,每天你都在我身邊,日夜侍奉,溫柔照拂,我的心裡,也覺得非常幸福。有時候,我倒情願多生幾場病呢。”
聽了劉申的話,我心裡一陣酸楚,忍不住眼淚就掛上了睫毛。
我平靜了一下心情,我說:“漢王,我們是結髮夫妻,情意深厚,照顧好漢王,是琴兒的本分。漢王是天下萬民的福祉所繫,照顧好漢王,也就是盡忠國家,饒益蒼生,琴兒深知責任重大,怎麼敢放逸懈怠呢。”
劉申握緊我的手。我也握緊了他的。
我們四目相對,默默無語。
劉申說:“琴兒,你不要擔心,我自知此生壽數未盡,對天下人責任也還沒有完成,不會就此扔下你和孩子們苦苦支撐的。我會好起來,你不要這樣難過擔心。”
我含淚說:“那是當然的。漢王春秋正盛,自然會很快康復,萬壽無疆。臣妾和孩子們,都會日夜為漢王祈福。”
劉申說:“你不要走。多陪我一會兒。”
我點頭道:“我當然不會走。我會一直陪伴在漢王身邊。漢王安心休息。我會一直都在。”
我們的手彼此相握著,睡意逐漸包圍了劉申,他閉上了眼睛,慢慢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他握緊的手也漸漸鬆開了。
我看著他平靜而疲憊的呼吸,把他的手掖進了被窩。我吩咐了他宮中的內侍宮女們,務必小心伺候,讓皇帝充分休息,恢復元氣,對種種細節,一一檢查,交代清楚,又傳旨讓劉申喜歡的其他嬪妃過來守護伺候,便起身回到自己的宮中去見魏國清。
(三)
魏國清的陳述,讓昭陽宮的溫度瞬間降低,氣氛也便得凝重了起來。
魏國清說,他們已經決意行動,加害皇太子,為了挽救各方,不令事情鬧大,我們必須要先斬後奏,先下手為強了。他跪請我做主決斷。
我坐在椅子裡,被兒子的執迷不悟和他手下的陰毒兇狠氣得七竅生煙,我胸膛起伏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了下來。
我不贊同魏國清調動兵馬,入皇子府擒拿幫兇,搜查證據的做法。我覺得事情尚有轉機,可以暫時不用鬧得這樣大,還可以在秘密狀態下再嘗試一下力挽狂瀾。
我提出,擒賊先擒王,此事的主要推動者和堅定實行者,其實就是昌平侯一人,可以讓傅天亮率我的衛隊,設法抓到昌平侯,將他羈押起來,將我們掌握的前期證據,一一向他攤牌,讓他明白知曉,自己的種種陰謀活動,從一開始就在我們的掌握之中,他們的謀逆舉事,絕對沒有成功的可能性。
在他明白情勢之後,再和他談,讓他選擇是繼續一意孤行,掀起風波,還是反省懺悔,停止行動。我說,如果他知錯懺悔,決心止惡向善,念在他年輕衝動,祖父和父親又效忠朝廷多年的份上,看在宗室血脈相連的情面上,可以息事寧人,饒他不死,也可以不向皇帝舉發此事,不動用京城衛戍力量大動干戈。他只要回去說服同夥懸崖勒馬,交出同夥的名單,就可以允許他稱病辭職,離開運京,去自己的封地禁足居住,保留爵位和俸祿,妻兒長輩不受牽連。他的同夥如果肯就此悔過,也不會以謀逆的罪名嚴加懲處,而會網開一面,視謀逆的積極程度,以其他名義加以處置,不會禍及妻孥親族。
魏國清聽了,覺得我這樣做,過於心慈手軟,這些人已經走火入魔,恐怕不能領會我的好意,反而會因為昌平侯的突然失蹤,而打草驚蛇,提前舉事,拼一個魚死網破。
然而,身為一個母親,一個妻子,我實在是不忍心見到這麼多誤入歧途的年輕人喋血宮門,見到那麼多無辜的人以謀逆大罪而遭到株連,也實在是不忍心讓劉申身在病中,還要忍受兒子不孝和宗室背叛的心痛,我堅持先試一試。
魏國清爭辯了一會兒,但他能夠理解我作為母親,作為妻子的心情,見我心意堅決,便不再堅持,表示服從我的懿旨。
於是,傅天亮被秘密傳召入宮。我和魏國清向他交代了行動的意圖。傅天亮當即表示,他將會安排衛隊,神不知鬼不覺地捉拿到昌平侯,將他囚禁於隱秘之處,教育他知錯反悔,停止謀逆行動。
傅天亮說,只要他失蹤的時間不長,在這個短的時間段內回心轉意,他的同夥便不會覺察到事情有異,不會狗急跳牆。昌平侯如果識得利害,回去阻止他們,也不難做到。如果一切順利,說不定就真有機會,將此事悄然平息,保持表面上的風平浪靜,等劉申康復之後,再行奏報,做好種種善後工作。如此,皇室臉面可保,無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