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看不清他的神態。
林謹容定了定神,望著他一笑:“水老先生走了?”
“嗯。”陸緘快步走上前來,似是想與她說什麼,卻終是不曾說出來,只在她身邊坐下。林謹容便放了手裡的書,起身去給他倒茶。
陸緘輕輕啜了一口熱茶,便將那茶杯在手裡轉來轉去,眼睛不時往林謹容臉上打轉。林謹容也不說話,垂著眼繼續看著書上的字。
屋外的動靜鬧得那麼大,就算是兩個人想裝暈都裝不了,端就看誰先開口,又怎麼開口,或者就是就這般過去了,等到事情再也拖不得的時候才又由著別人捅出來。
炭盆裡的炭火燃得通紅,青瓷卷草紋香爐裡的笑蘭香散發出的香味平白比平時多了幾分濃烈。林謹容想,就這樣過去也好,等到陸老太太、林玉珍親口與她說道之時又再說也行,左右她們鬧這麼大的動靜,就是給她看的。
卻聽陸緘突然道:“你換了香麼?濃了點,沒有往日的清淡好聞。”
林謹容便放了手裡的書,一言不發地起身去取了香箸,開啟香爐蓋子,將香灰撥了蓋住香片。香爐裡那一線青煙有氣無力的繞著她的指尖旋了兩旋,漸漸消散了去。
陸緘看了她片刻,清了清嗓子:“阿容。”
林謹容抬起頭來看著他,手裡拿著的香爐蓋卻是“啪嗒”一聲砸到了香爐上,聲音無比清脆響亮,頗有些刺耳。兩個人都怔了一怔,林謹容迅速垂了眼,反正是早就料到的,要怎樣便怎樣,當下便道:“嗯?”
陸緘看看香爐蓋子,又看看林謹容,聽到這明顯帶了幾分火氣和不耐煩的一聲“嗯?”立刻有了數,卻不說破,只道:“你放心。”
林謹容突然生出一股邪火來,淡淡地道:“放心什麼?我有什麼不放心的?”沉默片刻,也一笑:“你也放心。”
見她的神色瞬間變了幾遭,陸緘挑了挑眉,語氣卻是隨便輕快了幾分:“我放心什麼?”
林謹容不看他,盯著面前漸冷的青瓷香爐道:“我不會做那不賢惠之人,平白誤了你的子嗣,我總是會成全。但只是,誰要讓我沒臉,我就讓她沒臉我說得到,做得到”她的聲音不大,但這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指著塗氏。她還是第一次這樣明白地針對塗氏。
屋子裡一片安靜,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許久,陸緘站起身來,把手裡的茶盞放在鶴膝桌上,道:“阿容,你過來。”
叫她過去她就過去了?憑什麼總要她去將就他?就算是她當初再有不是的地方,她把一顆滾燙的心全然捧到他面前去,就該他那樣懷疑她,那樣對待她麼?林謹容背對著陸緘,一動不動,一言不發,牙齒卻是越咬越緊,前塵往事從眼前走馬燈似地一一過去,越想越恨,越想越不甘心。她不好過,他也別想好過了
陸緘嘆了口氣,起身朝她走過去:“阿容,我……”一個“我”字才出口,就見林謹容猛地轉身向外,大聲地喊:“桂圓,桂圓”
“來啦”桂圓急匆匆奔進來,立在簾下,眼珠子驚慌地在眼眶裡打轉,“奶奶有何吩咐?”
林謹容一手指著桂圓,眼看著陸緘:“她……”
陸緘眼裡閃過一絲驚愕,隨即突然變了臉,厲聲打斷林謹容的話:“出去”
他這一聲斷然不可能是對著林謹容呼喝的,桂圓怕得要死,卻因林謹容沒發話,並不敢應承陸緘,左右為難中,眼淚差點沒洶湧而出。
“留下。”林謹容帶了幾分得意瞟向陸緘,她都不知道自己是爭的哪口閒氣。只她看到他不好過,心裡總是要好過幾分的。
陸緘的臉色更白了幾分,聲音裡已經沒了之前的戾氣,卻是更冷了幾分:“滾出去。”
桂圓差點失聲痛哭,桂嬤嬤從簾子外伸進一隻手來,牢牢抓住桂圓的胳膊,猛地就將她拖了出去。然後探進頭來,慘白著臉想對林謹容和陸緘說什麼,卻終是什麼都沒說出來,只悄無聲息地退出去輕輕將門帶上了。
窗外風起,吹得樹枝一片亂響。林謹容眼睛也不眨地看著雕花朱漆的房梁,一直看到眼睛發酸發脹,冷著聲音道:“你看不上?”
許久,方聽陸緘低聲道:“你怎麼做得出來……”言罷也不等她回答,輕輕開門走了出去。
林謹容聽到門輕輕關上的聲音,全身緊繃的神經驟然放鬆。慢慢走到榻邊坐下,隨手拿起一隻茶杯來,才剛放到唇邊,就想起這是陸緘剛才喝過的,平白就覺得那杯子上有股他的味道,不假思索地就將茶杯狠狠砸了出去。
陸緘卻並未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