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林謹容仿若什麼都不曾聽見、看見一樣,專心致志地埋著頭挑菜,只那動作像是和那野菜有仇似,又快又狠。再回頭去瞧,但見陸緘先前那“寫字兒似的”動作也不見了,亦是又快又狠,兩個人都埋著頭挑菜,一副恨不得把地裡所有能吃的野菜都挑進自己籃子裡去的樣子。這樣一來,那原本還算近的距離倒是越來越遠了。
荔枝不由輕輕嘆了口氣,這是又耗上了,莫非挑點野菜也要分出個輸贏勝負來?照這樣子下去,將來真成了親,可怎麼了得。太太原本是想讓姑娘心裡的疙瘩小一些,如此一來倒是起反作用了呢。正想著,突見陸緘站起身來,神色複雜地朝林謹容看了一眼,回頭看著林慎之笑道:“不要玩了,我教你認菜吧。若是先生問起,你也好歹能說出一兩樣來,若能親手挑上一些帶去做禮,先生一定喜歡。”
林慎之果然來了興趣:“先生也喜歡吃野菜嗎?那我和二哥一起挑,二哥你教我。”於是不再挖蟲,認真跟了陸緘認菜挑菜。
荔枝回頭去瞧,只見林謹容挑菜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不多時,有人來喚,道是老太太醒了,讓眾人回去。眾人少不得拿出各自挑的菜來比,最多最好的自是林謹容,陸緘與林慎之挑的那一籃子雖不多,賣相卻是最好,就連一根雜草和一棵不能吃的野菜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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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放心
香菸繚繞中,陶氏無限虔誠地跪伏在佛像前,口裡唸唸有詞。林謹容跪在不遠處的蒲團上,安靜地看著金光燦燦,含笑俯看眾生的佛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既然讓她重新回到了這世上,那就請一定讓她活下去。
良久,陶氏停住,伸手給林謹容,林謹容忙起身扶她起來,陶氏痛苦地皺起眉毛:“老了,不過是跪這麼一會兒功夫,腿腳就都麻了。”
林謹容就笑:“祖母和兩位伯母年紀都比您大,所以她們跪拜不起。”
陶氏輕輕一嘆:“是因為她們此刻沒有我這般急切的念想。倘若她們有所求,你看她們能不能跪”與她和林謹容不同,林老太等人不過是在佛像前意思意思,就往後頭去看溫泉,看古碑,歇息喝茶去了,真正是出來遊春看花的。
一旁的老尼姑智平煞有其事地道:“太太,您的虔誠和所求佛祖都能聽到。”
一個穿著灰布僧衣僧鞋,卻還留著長髮的年輕女子走進來,雙手合什行禮:“師叔,老太太她們歇息夠了,要去後山看花兒,師父讓我來請二位女施主。”
這女子大概二十多歲的年紀,頸背微駝,肌膚微黑,眼角已經有了細細的皺紋,神情中總帶著那麼一點悽苦。林謹容上次來的時候還沒見著,不由多看了兩眼。那女子感覺到她的目光,輕輕淺淺地一笑,默然進去收拾大殿。
陶氏便問陪在一旁的智平:“這是你們新收的弟子?因何出家?”
智平忙唸了聲佛,低聲道:“三太太,她姓何,這也是個可憐人。家裡窮,做針線活兒供著兄長娶了親,自己卻嫁不出去,還得沒日沒夜地做活兒養家,老母沒了,和哥嫂吵了架,一時想不開,連夜跑來要出家,家裡也不來尋。我和師姐覺著她可憐,也不是真心萬念俱灰,不忍她青燈古佛清苦一輩子,便不許她落髮。我們是出了紅塵的人,不好操勞這些事,太太心善,若是有那不貪妝奩的,促成了也是功德一件。”
陶氏嘆道:“世風日下,不貪妝奩的又有多少?那娶不著妻的窮漢又少了麼?可也沒聽說誰家為了嫁女兒就不要聘財的。”
智平就失望地乾笑了一聲。
林謹容回頭去瞧,只見那何姓女子佝僂的背越發佝僂,漸漸的和她印象中的另一個影子重合在一起——那一年她在江神廟時,廟祝的養女錦姑也是這樣的遭遇。那時錦姑待她極好,她曾許下諾言,有朝一日脫了困,便要資助錦姑尋一門好親……林謹容垂著眼在陶氏耳邊低聲道:“娘,今日咱們來禮佛,正好遇著了,興許是佛祖的意思也不定,幫她一把,可不比買香燭紙錢更有意思?也是積德。”
陶氏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輕輕嘆了口氣:“罷了……煩勞師太遞個信出去,若有人願娶她,我送她三十貫的妝奩。”
智平頓時喜出望外,高聲宣佛,連贊陶氏心善,又說這何氏女命好,要讓那女子出來同陶氏行禮道謝。
陶氏止住了:“何必多此一舉,不是圖她謝我,既然遇上了,也是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