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時候,一位雲鹿書院的讀書人接替了內閣首輔的位置,他沒有繼續堅持前輩們的理念,毅然投入到了仁宗麾下,頂著謾罵,為仁宗解決了此事。鬧的沸沸揚揚的國本之爭終於結束。
“雲鹿書院因為這件事,被仁宗厭惡,他意識到,雲鹿書院的存在不利於皇權的統治。而這時,程晦提出組建國子監,由朝廷自己培養人才。”
“而儒家的衰弱,也至此開始。”
這就是雲鹿書院和國子監關於儒家正統之爭的由來。
國子監是國立大學,雲鹿書院是私立,私立怎麼可能幹的過國立.....許七安恍然大悟。
許新年說完,帶著考校的語氣,“大哥有什麼感想.....嗯,我指的是爭國本這件事,與學術無關。”
是覺得涉及到學術的話,大哥這樣的泥腿子答不上來?許七安心裡吐槽,笑道:“表面是爭國本,實際上是權力之爭。”
“讀書人想施展抱負,必須手握大權,而一個國家的權力體量是固定的。當你手握更大權力時,便有其他人失去權力。黨爭的最高境界,是架空皇帝,成為無冕之皇。”
許新年原本是隨口考校,聽到這裡,臉色大變。
許七安斜了他一眼:“怎麼,我說的不對?”
很對,但這話不能亂說....許新年深吸一口氣:“你繼續說。”
許七安點點頭:“儒家的屠龍術再怎樣厲害,終究還是皇權更強一些。學成文武藝,貨於帝王家。這句話便道盡了一切。自古以來,不管是貪還是賢,只要是個權臣,就沒有好下場。”
把持朝政只是一時的,到最後都會被清算,因為臣子永遠是臣子。許七安上輩子讀歷史時,無冕之皇太多了,哪一個有好下場了?
曹阿瞞不算,皇權坍塌的戰亂年代是另一回事。
許新年有些急迫的追問道:“有何破解之法?”
大哥與他說的這些,學院是不會教的。
“無解!”許七安搖了搖頭,嘆息一聲:“朝堂如戰場,黨爭一時爽,全家火葬場。”
他說的話稀奇古怪,偏偏眼睛裡彷彿有千年文史在醞釀。看著這雙眼睛,許新年愣了愣。
“不過大哥這裡還有一個思路。”許七安話鋒一轉。
“大哥請說。”
“錢大儒的事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當你能對一國氣運造成影響,你就從依附皇權的讀書人,變成了能與皇權平起平坐的強者。”
許新年眼睛一亮,臉上剛浮現欣喜之色,便聽許七安悠哉哉的說:“二郎聰慧過人,孺子可教。”
“.....”許二郎這才反應過來,明明是我在考校他....
許七安沒有繼續說話,思忖著心裡的一個疑問,雲鹿書院雖然在官場的前途被掐斷,但仍舊是掌握著儒家修行體系的聖地。
斷絕的只是仕途而已。
儘管許新年沒有說明是書院的仕途開始衰弱,還是整個儒家體系開始衰弱,可許七安覺得是後者。
因為結合瀑布邊,許二郎說的話:兩百年來,儒家最高只有三品。
是因為三品之後,儒家體系必須入場為官?還是涉及到儒家氣運之類的東西?
“那這塊碑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會立在這裡。”他問道。
許新年凝視著碑中文字,眼神複雜,嘆息道:“這是儒家正統之爭的後續,或者說,是一部分。”
“那位程亞聖驚才絕豔,他建立國子監後,知道想要超越雲鹿書院,就必須有一套自己的教育體系。否則,國子監的學生,依舊是雲鹿書院的學生。
“於是他潛心研究聖人經典,重新為之集註,並融入自己的思想。歷時十三年,終於建立了一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教育體系。”
“存天理滅人慾?”許七安心裡一動。
許二郎點點頭,有了剛才的交談,開始願意和粗坯堂哥講解學術問題,說道:
“程亞聖認為,世間萬物都依循著某個規律,這個規律叫“理”,理是世間最本質的東西,也是最正確的。”
“萬物依存於理,才能蓬勃發展。但是人在世間萬物的紛擾交錯中,會迷失自己,迷失理。”
“因此就要存天理滅人慾?”許七安道。
存天理滅人慾是國子監思想流派的大綱,具體怎麼操作,許七安等待許新年的解說。
許新年繼續道:“程亞聖為聖人集註,制定了一整套的規矩,讀書人遵循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