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別過頭去,哀聲道:“陛下連見一見臣妾都做不到嗎。”
老太監乾笑幾聲,對於貴妃的抱怨,不做評價。
他陪著貴妃閒聊了幾句,隨口道:“那琅兒年歲不大吧。”
琅兒雖是景秀宮的老人,但元景帝十幾二十年沒臨幸過後妃,老太監對這位不幸早逝的貼身宮女沒什麼印象。
“一個可憐的孩子。”陳貴妃面露哀色。
老太監順勢道:“咱家去看看吧。”
他還有一個身份,就是內務總管,統領皇宮宦官和宮女,不過這層身份是他作為元景帝的大伴,自帶的虛銜。
副總管才是真正的掌權人。
畢竟內務總管事務繁忙,根本不可能時刻伺候在皇帝身邊。
告別陳貴妃,老太監在宮女的帶領下進了南廂,見到了躺在床上臉色慘白的琅兒。
“有請太醫看過嗎?”
“回公公,看過了,太醫說是腦症,無藥可救。”
老太監盯著琅兒看了許久,吩咐道:“人就交給咱家吧。”
他命令侍衛帶走了琅兒的屍體,匆匆回去覆命。
返回元景帝寢宮,老皇帝依舊端坐在鋪設明黃絲綢的大案之後,面無表情的望著大門方向。
見到老太監跨過門檻進屋,他也沒什麼反應。
“陛下,琅兒死了......”老太監低聲道。
很久很久之後,元景帝“嗯”了一聲,這位在權力之巔俯瞰半個甲子的皇帝,無喜無悲。
...........
次日,元景帝又召開了朝會,文武百官在朦朧的天色中,井然有序的進入午門,一部分停留在金鑾殿外的廣場,一部分站在金鑾殿外的漢白玉臺階。
只有極小的一部分進入大殿,這部分人,在說書人的口中,統一被稱為:廟堂之上,袞袞諸公。
群臣入殿後,元景帝晚了一刻鐘才從殿後走出來,坐在屬於他的龍椅上。
君臣正常奏對之後,刑部尚書出列,朗聲道:“陛下,三法司已經核實完畢,皇后確為福妃案的主謀。
“上官氏德不配位,謀害后妃,構陷太子,請陛下嚴懲。”
大理寺卿當即上前附議。
殿內,文臣武將以及部分勳貴紛紛附議,聲浪連成一片。
這意味著,他們昨天已經商議妥當,廢后不比廢太子,那是事關國本的大事。廢后只是皇帝的家事,只要有理有據,證明皇后確實失德,而不是皇帝喜新厭舊,那麼群臣們沒理由,也沒必要攔著。
廢后唯一關係的就是四皇子的身份問題,要知道四皇子是元景帝唯一的嫡子,很多人把寶壓在他身上的。
那部分沒有附議的,就是四皇子一黨。
不等元景帝表態,魏淵出列了,殿內立刻安靜了下來。
“陛下,福妃案另有隱情,皇后並非主謀,真正的主謀是黃小柔,她害死了福妃,又誆騙太子至清風殿,偽造出這樁案子。”
魏淵剛說完,職業噴子給事中跳出來反駁:
“一派胡言,區區一個宮女能做出這等驚天大案?再說,那黃小柔為何要構陷太子。魏淵,你把陛下當什麼了,把廟堂諸公當什麼了。”
說完,補充一句:請陛下斬了此獠。
其餘大臣紛紛呵斥魏淵,殿內一時嘈亂。
老太監手握鞭子,奮力一抽,地面發出“啪”一聲脆響,他呵斥道:“肅靜!”
殿內這才安靜下來。
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冷笑的看著魏淵,眾官員同樣看著魏淵,有冷笑有嘲諷,也有不解和無奈。後者來自四皇子一黨。
對於周遭的目光、給事中的叫罵,魏淵一概不理,道:“昨日,主辦福妃案的銅鑼許七安查出黃小柔曾懷過身孕.......”
話沒說完,殿內又響起了譁然。
宮女黃小柔懷過身孕?!
宮裡除了侍衛,真正能讓女人懷孕的只有元景帝。侍衛當然不可能,能值守後宮的都是對皇室忠心耿耿,千挑百選的精銳。
而且往往都是幾人一隊,相互監督,不存在與宮女偷情的可能性。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一時間,廟堂諸公們看元景帝的眼神,不由的就內涵起來。
元景帝威嚴的臉龐,麵皮輕輕抽了一下,冷冰冰的看見故意停頓不說的魏淵,沉聲道:
“魏淵,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