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淵在官場屹立不倒幾十年,氣氛稍稍變味,他就能敏銳的分辨出來。
儘管元景帝只是在他進來時,瞥他一眼,儘管群臣此時已經收回了目光,但魏淵知道,本次小朝會,多半與自身有關。
春祭剛剛結束,再過幾天京察就要出結果了。這段時間,各州的吏部紛紛傳來考察名單,就等著元景帝大筆一揮。
而京城內的考察結果,已經在吏部尚書的主持下,漸漸成型。
這份考察名單的成型,過程中伴隨著怎樣的腥風血雨,堂內的諸公、元景帝心知肚明。斷然不會在此時此刻,推到重來。
既然不是京察之事,還會有什麼重大要事涉及自身?
魏淵心思電轉,腦海裡浮現兩個字——雲州!
八百里加急情報來自雲州......看來雲州真的叛變了,以姜律中和楊硯能力,有張行英此前做的努力和鋪墊,雲州亂不起來.....魏淵沉吟著。
又等了一刻鐘,有資格參加小朝會的大臣們陸續到齊。
元景帝俯視堂下眾臣,道:“今早,有一份雲州來的八百里加急文書,雲州案已經有了結果。勾結巫神教,扶植山匪,輸送軍需者,為雲州布政使宋長輔。”
彷彿一顆炸彈砸下來,群臣們炸開了鍋,駭然失色。接著,就是難以自控的議論聲,怒斥聲。
不過,其中有部分人並不驚訝,比如王黨。
加急文書要先經內閣之手,由內閣轉交通政司,通政司掌出納帝命,通達下情。
是專門為皇帝勘合關防公文,奏報四方臣民實封建言、陳情申訴及軍情、災異等事的衙門。
內閣是王首輔的地盤,內閣當然是沒權利私拆加急檔案,但皇帝閱讀後,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檔案內容告之內閣,然後開會。
所以王黨拿到的是第一手訊息。
“肅靜!”
元景帝身邊的大伴,連喝數聲,才讓群臣們安靜下來。
“眾卿聽一聽吧。”元景帝道。
頭髮花白,穿蟒袍的大太監看了眼角落裡的宦官,微微頷首。
那宦官抬步上前,展開手裡的文書,朗聲念道:
“臣張行英,叩上:
雲州案結於一月二十四日,逆賊宋長輔、楊侑、陳明......三十四人,皆以伏誅。”
一連串的名字,全是有品級的官員。
“今雲州歸治,大案結陳。此乃朝廷教化有功,乃陛下厚德神明之功。
“金鑼姜律中,一路護臣周全,兢兢業業.....
“金鑼楊硯,身冒百死,率軍痛擊叛軍,平叛有功,使叛軍未能燒殺掠奪,荼毒雲州百姓,居功至偉....
“銀鑼趙彬、唐山狐、李運,三人為保護微臣,死於巫神教夢巫之手,死亦無悔,其心之忠烈,氣概之沛然,微臣痛惜之至.....”
“銅鑼宋廷風、朱廣孝,在查案過程中屢做貢獻,助許七安找到證據,為保護證據,不惜以身飼鬼,以至氣血大虧......剿殺叛黨過程中,身先士卒,不懼生死,報國之心令人感動.....”
從金鑼到銅鑼,張巡撫逐一表功,寫的極為詳細,非常用心。
魏淵沉默的聽著,即使聽到三位銀鑼殉職,這位喜怒不形於色的大權臣,始終面無表情,不露情緒。
“銅鑼許七安,在南下過程中,勘破鐵礦走私案,此事前表已具,不再詳陳。但在雲州案中,許七安幾以一人之力,破解種種線索,找出罪證.....亦是他察覺出宋長輔的陰謀,令案情反轉,使臣沒有錯怪忠良。
“東窗事發後,宋長輔狗急跳牆,召集叛軍關閉城門,圍殺微臣於布政使衙門。臣身處絕境之際,許七安一人一刀,與數百叛軍死戰,斬敵兩百餘人,終力竭而亡。
“微臣斗膽,求諡爵位。
“臣身在雲州,冀能早日面聖。張行英再拜頓首。”
唸完,宦官收攏長長的摺子,退了下去。
元景帝掃了一眼止不住譁然,交頭接耳的群臣,目光最後落在魏淵身上。
這位身負傳奇,被譽為大奉五百年來最強大國手的宦官;這位打贏山海關戰役,壓服周邊各國的五軍左都督;這位統率打更人,監察百官,名聲狼藉的魏閹.....
此時此刻,竟在朝會上走神了。
“張行英所奏之事,諸位愛卿覺得如何啊?”元景帝問道:“魏淵,魏淵,魏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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