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兩刻!
午門外,寒風呼嘯。
京官們陸陸續續的乘坐馬車,抵達皇宮,再步行至午門。
呼嘯的寒風宛如刮骨鋼刀,搖曳著城樓上懸掛的燈籠,以及路邊的石燈,吹的侍衛手中的火把劇烈搖晃。
官老爺們裹著厚厚的大氅,戴著防風的帽子,細心的人可以發現,不管品級高低、權力輕重,大家穿的都很樸素。
大氅是羊毛材質,帽子是鼠皮製作。
京中稍微殷實些的人家,也能穿的起這身裝扮。
京官們的態度很明顯,大家都是窮人,溫飽度日,哪來的銀子捐款?
此時距離朝會還有半個時辰,官員們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低聲討論。
監管秩序的御史,對此睜隻眼閉隻眼。
“天天朝會,陛下是鐵了心要折騰咱們。”
“是啊,要不然,就捐些銀子吧,倒也不算多。。”
“楊大人糊塗啊,說是隻讓我們捐三個月的俸祿,實則是陛下虛晃一槍的計策。我只問你,到時候,王首輔主動提出捐一年俸祿,諸公是響應,還是不響應?真以為這點捐款就夠了?不過是先撬開我等的嘴。”
“這.......朱大人言之有理,楊某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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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決不能鬆口,就如我們昨日商議的那般。只要跟緊諸公的步伐,不鬆口不屈服,陛下最多再磨我們幾天。”
“唉,本官兩袖清風,現在住的宅子還是租的。京城已經開始缺糧了,我等再捐出俸祿,如何度日?”
“我等與趙大人一樣,都是兩袖清風的讀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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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大人,這天寒地凍的,本官身子不適,實在受不住了。不如就按陛下的意思捐吧。”
這是處在觀望狀態,內心偏向捐款的官員。
身邊的官員立刻露出怒容:“李大人太糊塗了,各地雪災不斷,缺糧缺炭缺銀子,憑我們這點微薄的俸祿,如何填充國庫?”
“李大人只看到眼前,卻沒有想的更深,諸公們之所以咬緊牙關,實在是開了這個先河,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等過陣子陛下缺錢了,再來一次捐款,我等喝西北風嗎?”
“如此簡單的道理,那庶吉士許新年卻看不明白。”
“哪裡是看不明白,分明是裝聾作啞,為討好陛下罷了。”
“此子自以為是,仗著他堂哥的威風,目中無人。近來又傍上首輔大人,便有些飄飄然了。”
“嘿,不當人子。”
一個官員狠狠啐了一口。
另一邊,晉升為右都御史的張行英,緩步靠向劉洪,低聲嘆息道:
“殿下的想法很好,若能號召士大夫階層捐款,再由各地官府號召鄉紳捐款,有了錢糧,便可大大緩解災情,扼制流民。
“只要熬過這個冬天,百姓看到了春耕的希望,便不會到處作亂。
“可惜陛下剛剛登基,聲望不夠,根基不穩。魏公又已故去,不然與王首輔聯手,必能推動捐款。
“現在嘛........唉,我們手底下的人,也有不滿的。”
懷慶殿下攛掇許二郎上奏,他們這些前魏黨起先並不知情。
事後幾位骨幹人員商議,一直認為此計難成,會遭遇極大的阻礙。
首先,想從文武百官兜裡薅羊毛,本身就是一件無比困難的事。大家都是元景帝時期過來的人,彼此什麼德性,能不知道?
吃拿卡要,斂財無度。
大奉國力衰弱至今,真是先帝一人的鍋?先帝上樑不正,底下的人跟著歪。
平時斂財都來不及呢,指望從這些老饕餮身上薅一把羊毛,可想而知阻力有多大。
其次,這場幾乎壓死駱駝最後一根稻草的“寒災”,誰知道什麼時候會到頭,這才入冬一個月而已,更冷的時候還沒來呢。
到時候,朝廷依舊沒錢,陛下怎麼辦?又來一次號召捐款?
最後,這本質上還是一場朝堂博弈。
皇帝和官員,其實屬於兩個對立的陣營。新君上位就搞這麼一出,讓文官集團們嗅到了一絲不妙的味道。
不管是出於立場,還是出於愛財,本能的牴觸、抵抗。
別說永興帝,元景帝當年上位時這麼幹,一樣會遭遇阻力。
劉洪看了一眼各自扎堆的,交頭接耳的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