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京城有大小衙門134個,拋開那些沒編制的吏員,以及軍事體系的,單是吃官家飯的官員,就多達萬人。
這其中,能參加早朝的只有十分之一,而能進入金鑾殿與皇帝直接對話的官員、勳貴、宗室,撐死也就一百多人。
寅時便在午門外等候的文武百官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處,說一些家長裡短的話,綿裡藏針。
“陛下最近上朝愈發勤快了。”
“京察在即嘛。”
“去年京察陛下可沒那麼勤快的。”
“自然是因為桑泊案了,哎,多事之秋啊。今天陛下要發脾氣了,爾等少觸怒黴頭。”
“本官只是個文臣,桑泊案與本官,與我們無關。”
“哦,那與誰有關呢?”
眾人相視一笑。
與誰有關?
當然是與京城五衛的統領有關,當然是與負責保衛京城與皇室的打更人有關。
自然,也就與打更人衙門的首領,魏淵魏青衣有關。
午門前,魏淵一襲青衣,煢煢孑立,和周邊的文武百官格格不入。
魏淵是一個很特殊的人,當朝再沒有比他權力更大的宦官,即使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手裡握的權柄也不大。
唯獨魏淵不同,他既是打更人衙門的首領,也是都察院的都御史。
這兩個衙門,都有督察百官的權力。
元景帝的意思非常明顯,魏淵是我的刀,你們誰不聽話,刀就會落在誰脖子上。
魏淵不但是元景帝推出去制衡百官的刀,還起到了拉仇恨的作用。
文武百官不敢仇視皇帝,但可以朝魏淵發洩情緒。
眼下,永鎮山河廟被毀,惰政已久的元景帝今日上朝,顯然是有滿腔怒火要發洩。
魏淵必定首當其衝。
文武百官們都樂得吃瓜。
卯時初,厚重的鐘聲迴盪在漆黑的夜空,顯得蒼茫寂寥。
文武百官們從緩緩開啟的東門進入,宗室王親則從西門進入。
元景帝高居龍椅,面無表情的俯瞰著數百名官員,整齊有序的從午門進來,文武分列。
再有百餘名官員、勳貴、宗室進入金鑾殿。
奏對完畢,刑部一位給事中跨步而出,朗聲道:“前夜,有賊人闖入桑泊,炸燬永鎮山河廟,實乃我大奉之恥。魏淵身為打更人首領,護衛皇城不周,臣請陛下將此僚斬首,以平眾怒。”
“臣附議!”
“臣附議!”
立刻就有多位給事中的職業噴子跳出來,要求元景帝砍了魏淵的狗頭。
朝堂上的攻殲,與菜市口買菜是一個性質,通常是往大了說,動不動就斬首,抄家。
甭管事情大不大,砍狗頭就對了。
皇帝要是不同意,那就會砍價,從斬首到流放,從流放到革職。
反正不能開口說革職,得給皇帝一個砍價的空間。不然皇帝一看,你們幾個小老弟不給我砍價的機會?
那就無罪。
出於百官們的預料,元景帝直接駁回了針對魏淵的彈劾,而且對魏淵的工作進行了褒獎。
這讓百官們迷惑不解,交頭接耳。
“肅靜!”
元景帝的貼身大太監一抽鞭子,聲音尖銳的警告百官。
此事告一段落,但針對魏淵的彈劾並沒有停止,而是換了個物件。
刑部又一位官員跨步而出,道:“打更人許七安,在刑部衙門口公然殺害守衛,藐視皇權,臣懇請陛下嚴懲此賊,滿門抄斬。”
明明自己被彈劾時,老神在在無動於衷的魏淵,眯了眯眼,跟著出列:“陛下,刑部指使侍衛,阻擾打更人辦案,居心叵測,臣懷疑刑部孫尚書與賊人勾結,炸燬桑泊,請陛下將其革職,押入天牢,由臣來審問。”
都察院的御史們紛紛附議。
“一派胡言!”
“陛下,魏淵這是汙衊,其心可誅。”
“陛下,刑部有大問題,臣等附議,將刑部眾官撤職查辦。”
雙方立刻開始打口水戰,別的黨派官員偶爾插嘴,煽風點火。朝堂之上,各派系進入了激烈的鬥爭中。
當朝首輔、六部尚書、魏淵等幾個大佬閉目養神。
元景帝絲毫不怒,見眾官員吵的差不多了,才示意大太監出聲呵斥,讓金鑾殿恢復安靜。
“銅鑼許七安,本就罪責在身,做事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