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皇宮成了是非之地,任何外臣不準進宮,宮中的皇子皇女,以及嬪妃們,自然就不能召見外臣。
所以懷慶公主是有事與我說?許七安當即隨著侍衛長,騎上心愛的小母馬,趕去懷慶府。
懷慶府在皇城地段最高,防衛最森嚴的區域。
這片區域,有皇室宗親的府邸,有臨安等皇子皇女的府邸,是僅次於皇宮的重地。
“我好歹是楚州案的主辦官,雖說現在並不在風暴中心,但也是主要的涉事人之一,懷慶在這個時候找我作甚,絕對不是太久沒見我,想念的緊.........”
講真,許七安是第一次來到懷慶府,反倒是二公主的府邸,他去過很多次,要不是眼線太多,且不合規矩,許七安都能在臨安府要一間專屬客房。
懷慶府的格局和臨安府一樣,但整體偏向冷清、素雅,從院子裡的植物到擺設,都透著一股淡泊。
在寬敞明亮的會客廳,許七安見到了久違的懷慶,這個如雪蓮般素雅的女子。
她穿著素色宮裙,外罩一件淺黃色輕紗,簡單卻不樸素,烏黑的秀髮一半披散,一半盤起髮髻,插著一支碧玉簪,一支金步搖。
她的五官秀麗絕倫,又不失立體感,眉毛是精緻的長且直,眸子大而明亮,兼之深邃,恰如一灣秋後的清潭。
“殿下!”
許七安抱拳,本想笑著問她,喜不喜歡自己送的印章,話到嘴邊,卻沒了調笑的興致,在懷慶的示意下入座。
“與我說說北境的細節吧。”懷慶臉色淡然,眉眼略有些凝重和沉鬱,似乎也沒有談笑的興致。
許七安便把楚州發生的事,詳細告之。
聽完,懷慶寂然許久,絕美的容顏不見喜怒,輕聲道:“陪我去院子裡走走吧。”
公主府的後花園很大,兩人並肩而行,沒有說話,但氣氛並不尷尬,有種歲月靜好,故人相逢的融洽感。
“父皇錯了,淮王首先是親王,其次才是武夫。人生在世,地位越高,越要先考慮的,是坐的位置。這是立身之本。”
良久,懷慶嘆息道:“所以,淮王死有餘辜,儘管大奉因此損失一位巔峰武夫。”
那你的父皇呢?他是不是也死有餘辜?
許七安輕聲道:“殿下大義。”
懷慶搖頭,清麗素雅的俏臉浮現悵然,柔柔的說道:“這和大義何干?只是血未冷罷了。我......對父皇很失望。”
許七安正要說話,忽然收到懷慶的傳音:“父皇閉宮不出,並非膽怯,而是他的策略。”
懷慶公主修為不淺啊,想要傳音,必須達到煉神境才可以,她一直在韜光養晦.........許七安心裡吃了一驚,傳音反問:
“策略?”
懷慶緩緩頷首,傳音解釋:“你可曾注意,這三天裡,堵在宮門的文官們,有誰走了,有誰來了,又有誰只是在看熱鬧了?”
許七安啞然。
看了他一眼,懷慶繼續傳音:
“淮王屠城的事傳回京城,不管是奸臣還是良臣,不管是憤慨激昂,還是為了博名聲,但凡是讀書人,都不可能毫無反應。這個時候,群情激昂,是浪潮最兇猛的時候。所以父皇避其鋒芒,閉宮不出。
“然,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等諸公們冷靜下來,等有的人揚名目的達到,等官場出現其他聲音,才是父皇真正下場與諸公角力之時。而這一天不會太遠,本宮保證,三日之內。”
說完,她又“呵”了一聲,似嘲諷似不屑:“如今京城流言四起,百姓驚怒交集,各階層都在議論,乍一看是滾滾大勢。可是,父皇真正的對手,只在朝堂之上。而非那些販夫走卒。”
許七安眉頭緊鎖,沉聲道:“但淮王終究是屠城了,他必須給諸公,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懷慶卻悲觀的嘆息一聲:“且看王首輔和魏公如此出招吧。”
沉重的氣氛裡,許七安轉移了話題:“殿下曾在雲鹿書院求學,可聽說過一本叫做《大周拾遺》的書?”
懷慶細細回憶,搖頭道:“未曾聽說。”
...........
這一天,義憤填膺的文官們,依舊沒能闖入皇宮,也沒能見到元景帝。黃昏後,各自散去。
但文官們沒有就此放棄,約定好明日再來,若是元景帝不給個交代,便讓整個朝廷陷入癱瘓。
也是在這一天,官場上果然出現不同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