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殘陽似血。
許七安看見身前是頗為豐盛的佳餚,桌邊坐著氣質溫婉的老婦人,一個年輕人,一個清秀女子,以及兩個年歲各不相同的孩子。
他們是鄭興懷的家人........我現在是以鄭興懷為第一視角,在回溯他的記憶........有過一次共情的許七安,立刻產生明悟。
他靜靜聽著鄭興懷訓斥兒子。
鄭興懷有兩個兒子,長子走了仕途,得益於鄭興懷的教導,官聲極為不錯,前途無量。
次子是個紈絝弟子,整天熬鷹鬥狗,無所事事。
又因為鄭興懷家教甚嚴,這位次子不敢做欺男霸女之事,連紈絝子弟都做不好。
一事無成的廢物。
今日,鄭二公子在青樓喝酒,與一位軍官起了衝突,被人家狠狠暴揍一頓。
鄭興懷呵斥次子,疾言厲色。
鄭二公子不服氣,委屈道:“爹,我只是去青樓而已,是那個匹夫主動挑事,非我惹事啊,我有什麼錯。”
是啊,逛青樓有什麼錯?許七安為鄭二公子鳴不平。
“父親,我想回孃家一趟,下個月便是我爹六十大壽。”
這時,兒媳婦開口說話。
鄭興懷還沒開口,次子連連擺手,道:“你瘋了?最近外頭蠻子鬧的兇,楚州城又離邊關這麼近,胡亂出城,半途遇到蠻族遊騎怎麼辦?”
他臉上露出了驚恐,訓斥不知死活的妻子。
鄭興懷怒道:“貪生怕死的東西,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廢物。”
許七安看不見鄭興懷的臉色,但在共情狀態下,他能體會到鄭興懷恨鐵不成的憤怒。
他對這個次子既失望又無奈,只覺得對方一無是處,連長子一根頭髮都比不過。
這時,一個穿輕甲的漢子急惶惶的奔進內廳,他揹著牛角弓,腰胯長刀,正是李瀚。
李瀚連聲道:“大人,衛所的軍隊不知為何突然進城,大肆集結百姓,不知道要做什麼。”
鄭興懷吃了一驚,有些茫然的追問道:“衛所軍隊集結百姓?在何處集結,是誰領軍?”
集結百姓,大屠殺?許七安心裡一凜,打起十二分精神,然後聽見李瀚說道:
“百姓被聚集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領軍的是都指揮使,護國公闕永修。他現在應該在南城那邊。”
鄭興懷放下筷子,起身道:“備馬,本官要是看看。通知朱先生,配我一同前去。”
當即,鄭興懷帶著府上的“客卿”,騎馬奔向南城,沿途果然看見衛所士兵押解著百姓,組成隊伍,不知要去往何處。
“住手,你們要做什麼?”鄭興懷大喝制止。
披堅執銳計程車兵們冷冷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鄭興懷又喝問了一遍,仍舊無人應答。
他心裡湧起不祥預感,沒有繼續與底層士卒糾纏,猛的一抽馬鞭,沿著街道向南城方向狂奔。
循著沿途計程車卒,鄭興懷很快抵達目的地,他看見了黑壓壓的人頭,粗略估計,足有十幾萬人。
有市井百姓,有商賈,甚至還有衙門裡的吏員,這群人被聚集在南城一個荒地上,摩肩擦踵。
數千名披堅執銳,或背硬弓,或掛軍弩計程車卒,把這群人團團包圍。
鄭興懷目光一掃,鎖定高居馬背的都指揮使闕永修,以及他身邊,十幾位裹著黑袍的密探。
鎮北王的密探........鄭興懷眯了眯眼,沉聲喝道:“護國公,你這是作甚。”
“鄭布政使,你來的正好。”闕永修的獨眼,冷冰冰的看來,道:“鄭大人,蠻族屢屢入侵邊關,燒殺劫掠,你知道這是為何?”
鄭興懷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皺著眉頭:“這與你集結百姓有何關係?”
闕永修手裡長槍指著十幾萬百姓,大笑道:
“當然有關係,身為大奉子民,自當為大奉邊疆的安穩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為大奉國祚連綿拋頭顱灑熱血。鄭布政使認為,本公說的可有道理?”
“莫名其妙........”
鄭興懷正要呵斥,忽然看見闕永修一夾馬腹,朝著百姓發起衝鋒。
“噗!”
他長槍捅入一個百姓胸口,將他高高挑起,鮮血潑灑而出,槍尖上的男人痛苦掙扎幾下後,四肢無力下垂。
場面瞬間大亂,周遭的百姓們驚叫起來,而更遠處的百姓沒有見到這血腥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