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陛下,你不該衝動........”
楚元縝話沒說完,就被一股至剛至陽的暴力推開。
懷慶傲然而立,體內衝起煊赫的金光,金光凝成一道龍影,張牙舞爪,朝著遠處的巫神發出無聲的咆哮。
遠處滾滾湧動的黑雲停了下來,接著,一張模糊的面孔從黑雲中探出,隔著數百丈,與金龍和懷慶對視。
懷慶的聲音清亮鏗鏘:
“朕為大奉國君,當守國門,護社稷,今日攜兩成國運,擋巫神於劍州邊境。楚元縝,速速撤離,不得違抗。”
她像是宣讀聖旨一般,宣佈著自己的決斷。
那張模糊的面孔縮回雲層,下一刻,滾滾黑雲洶湧而來,攜帶著沛莫能御的偉大,如天傾,如山崩。
楚元縝眼圈瞬間紅了。
他正要躬身領命,忽聽一道聲音溫和道:
“臣有異議!”
楚元縝和懷慶同時扭頭,只見兩人之間清光升騰,出現趙守的身影。
“院長?”
楚元縝愣住了,接著湧起狂喜之色,他帶不走懷慶,但趙守可以。
“陛下,臣來吧!”
趙守面帶微笑:“主辱臣死,臣未死,豈能讓陛下去拋頭顱灑熱血?”
不等懷慶拒絕,他吟誦道:
“不許動!”
懷慶果然僵在原地,難以動彈。
趙守看了一眼洶湧而來的黑雲,笑道:
“陛下說,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可許寧宴也說過,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臣覺得,許銀鑼說的,是讀書人該做的事。
“陛下以為如何?”
懷慶沒有作答,眼裡閃過一抹悲涼。
趙守輕輕一揮手,身上的緋袍自動脫離,並把自己摺疊整齊,浮在空中。
“唉,這官還沒做夠啊。”
這位大儒戀戀不捨的摸了摸官袍,接著揮手,讓它落於楚元縝面前。
他最後說道:
“陛下,大週末期,大儒錢鍾以身撞毀大周國運,這才有了大奉六百年的江山。
“今日,我趙守效仿前輩,希望也能讓大奉再多六百年盛世。
“陛下,雲鹿人,自古便無愧黎民,無愧社稷,莫要讓兩百年前爭國本的事再次重演了。”
他朝著懷慶,鄭重行了一禮。
在得知巫神出世後,他便決定效仿先人,以身殉國。
他傳音給眾超凡的“一事”,是請他們死守雷州。
趙守正了正頭頂的亞聖儒冠,手裡清光一閃,刻刀顯化,巫神已經逼近了,狂風吹亂他的鬚髮,吹不亂他堅定的表情。
當生命走到盡頭,這位大儒想起了多年前,那位瘸腿的老師,儘管自己恨透了朝廷制度,可在教導學生時,最先強調的依舊是“社稷”和“百姓”。
耳邊,彷彿又傳來了那瘸子的聲音:“莫道儒冠誤,詩書不負人;達而相天下,窮則善其身。”
紙頁燃燒,趙守大聲道:“請儒聖!”
剎那間,清氣滿乾坤!
天與地之間,一雙不摻雜情感的眸子顯化,以此為核心,一位身穿儒袍,頭戴儒冠的百丈身影浮現,處於半虛幻半凝實狀態。
他一手負後,一手置於小腹間,做凝視遠方狀。
儒聖英魂回眸,朝著金龍一招手。
金龍咆哮著脫離女帝,張牙舞爪的撞入儒聖體內,於是,那雙不摻雜情感的眼睛,綻放出金燦燦的光芒。
浩然正氣鋪天蓋地,充盈了每一處空間。
這一刻,儒聖彷彿迴歸了。
翻湧的黑雲出現明顯的凝滯,不知是忌憚,還是回憶起了被儒聖壓制的恐懼。
趙守禦風而起,攜帶著兩成國運和儒聖英魂,撞向了遮天蔽日的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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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慶一年,十一月三日,趙守退巫神於劍州邊界,以身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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