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談妥了,銀扉晃動,從中落下來一青影。
卻是個中年漢子,看上去三十五六,寬臉大眼,濃眉厚須,雙眉彷彿是刀鑿出來的,深且鈍厚,整張臉龐則鋼硬緊繃,須下依稀能看見咬緊的腮幫。
他身後負著一斧,大如門板,那雙眼睛如利劍,透著剽悍頑梗之氣,脊背極為寬厚,像是一隻巨熊掀了簾子進來,整個樓閣頓時顯得逼仄。
“青衍道友!”
劉長迭一見他,神色立刻正經起來,顯得很是嚴肅,正色道:
“來得正巧!”
李曦明只這一眼,便看出此人的神通威風來,『青宣』一道本就不俗,當年袁家袁成盾可是名震江南的厲害人物,也是袁家最後一位值得稱道的天驕!
如今這一位不但跟腳不俗,是個貴裔,青宣又成了神通,鬥法也好,神通的妙處也罷,都是一等一的,自然不可輕易得罪,直起身道:
“見過道友…在下望月湖昭景。”
“兩位久候!”
他的聲音如洪鐘大呂,厚重且響亮,那雙眼晴盯了李曦明一眼,答道:
“好久不見魏裔。”
李曦明拱手答道:
“四境風傳,讓道友見笑了。”
這男人在桌邊坐了,一人就佔了大半邊,在桌案上投下沉沉陰影,沉聲道:
“我昔年尋找【伏元太秘】,過大食北上,前去大宛,經過西海,也見過一位道友,道號為陽崖,乃是崔氏,不如道友正統。”
陽崖真人李曦明是聽過的,是崔家出的真人,只是搬到了西海,從此不再與主脈有多少聯絡,劉長迭替他倒了茶,笑道:
“我也聽說過他…是個美男子,在西海也有名氣,更有些趣事…”
聽他這話,青衍笑了兩聲,用那雙大手捏著袖珍般的茶杯,劉長迭立刻轉過來,向著李曦明笑道:
“他本自過自的,自己修了個宮廷,安排一些後裔,可週邊的番民不識數,見了他幾次出手,頂禮膜拜,把他叫作太陽神。”
李曦明啞口無言,劉長迭戲謔道:
“這可要命的事情!把他嚇壞了,連夜破關而出,偏偏下面的番民又不懂事,教也教不明白,只好收了幾個番國的王子,入宮修行,再遣回去教化,好一場風波!聽說當時鬧得…太陽道統的修士都去過了,要問他話。”
李曦明默然,起了些興趣,問道:
“不知是誰?”
劉長迭突破紫府的時間不長,好些閒話也是自己聽來的,只好用眼去看青衍,這男人有些生硬地放了杯,撫須道:
“是元烏。”
“原來是他!”
劉長迭與李曦明都有些恍然,劉長迭更是笑道:
“元烏也是個臭脾氣,也難怪會閒得去一趟,他年輕之時更壞,那時候也老了,應當好應付得多。”
李曦明暗暗點頭,三五句熟悉了,劉長迭便問道:
“這復勳道友的【望晉玄衍丹】要託昭景來煉製,也請青衍道友出手。”
“他早與我談過了。”
可這男人卻皺起眉頭,剽悍頑梗的面孔上立刻浮現出一股威嚴不可侵犯的氣質來,那大掌按在桌案上,沉道:
“我說過了,我看此法太偏太烈,有悖綿晉養福之道,怎麼能輕易動用呢!我等貴裔,本就不能與尋常妖鬼相提並論,卻行的妖鬼之事!他修的是『瑞炁』又不是明…”
他興許是想說『明陽』,可顧及到一邊的李曦明,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口,那雙眼睛微微垂落,低聲道:
“這丹服下去,能成便是不好不壞的事,怎麼也要他養個幾十年的綿晉福性,可如是不成,又怕他要吃苦頭。”
這男子雖然外貌兇狠彪悍,可看得出是真把復勳當摯友看待,李曦明從旁聽著,心中暗暗點頭:
‘龍屬從來是獨立於妖類之外,自以為一族,恐怕這些貴裔大多都是這個想法,祖上都是果位之尊,不能與妖類相提並論,一如白麟、鸞雀之屬。’
‘只是為何提『明陽』…’
可劉長迭聽得默然不語,低聲道:
“道友興許不常回婆羅埵,如今大西塬立了象雄國,西少陽的【右東極星】明亮…他不得不更進一步了!”
他神色複雜,低聲道:
“再者,他神通加身,人間事要有半成順著他考慮,煉這樣一枚【望晉玄衍丹】,偏偏是修『明陽』的昭景來煉,豈不是天意順遂?復勳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