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李玄宣撇了撇那玉盒,見這玉盒瑩瑩法光湛湛,多半不是凡物,連聲笑道:
“前輩太客氣了……”
“欸。”
袁護遠撥開玉鎖,掀開那玉盒,其中躺著一道寒湛湛的青鋒,望上去三尺將四尺的模樣,劍身光滑皎潔,劍上鱗片般的紋路細細密密,淌著寒光,李玄宣一眼便看出此劍非是凡品,澀聲道:
“這是……”
“此劍喚作蛟盤楹,長三尺七寸,採用寒宓石煉成,輔之以蛇蛟血,練氣中的上上品。”
袁護遠隻手捧盒,介紹道:
“此劍曾是崚峪門陳氏的法器,後來崚峪門覆滅,流傳到散修手上,那散修死於我家老祖印下,便被我家得了去。”
李玄宣不精通劍法,卻也被這劍吸引了目光,袁護遠繼續道:
“我家老祖聽聞通崖前輩手中的法劍不過堪堪練氣,我家又不通劍法,只覺明珠蒙塵,寶器塗汙,便喚我代他送來!”
李玄宣只道不敢收,袁家此禮太過貴重,叫他難以厚顏收下,連連擺手,袁護遠硬將玉盒遞過,溫聲道:
“我家族姐在青穗峰上獨自操持,老祖恐她受人欺壓,唯念劍仙威名,賴以倚仗一二……”
此話一出,李玄宣便心中亮堂,暗忖道:
“此劍非是看在我李家或是仲父面上相贈,乃是季父一人的面子,袁家在蕈林原上獨大了這麼多年,底蘊深厚,投資一個未來可能的紫府仙族自然不在話下。”
袁護遠見李玄宣遲遲不肯接過,只將那玉盒往他懷裡一塞,溫聲道:
“李蕭兩家的親事我家老祖也聽聞了,蕭家與我袁家也是守望相助多年,貴族能漸漸在湖上站穩腳跟,我等又多一助力,若是日後事諧,兩家也可以多多親近,溝通血脈。”
像袁家蕭家這般的世家仙族,所說的“站穩腳跟”自然不是所謂有一席之地,而是在一地一家獨大,宗內宗族皆有人脈溝通,李玄宣只點點頭,記下了這話。
李玄宣和袁護遠笑著聊了兩句,兩人入院坐下,上了茶水,李玄宣突然心有疑慮地抬起頭,躊躇了一息,問道:
“我玄宣還年幼時,曾聽聞鏜金門入寇蕈林原,殺戮無數,卻不曾聽聞貴族有什麼傷亡……”
“原來是這事。”
袁護遠頓了頓,似乎在躊躇該如何開口,解釋道:
“我袁家傷亡不多,死的都是小家族與一眾凡人……貴族對其中隱秘想必也有了解,我今日前來也有話要說,便直言了。”
袁護遠端了端茶水,答道:
“我袁家每年替青池宗種下海量的靈藥、挖掘靈石,入寇一事乃是青池宗與鏜金門瓜分血氣怨氣,殺戮小家族與凡人即可,何必要殺戮我這殷勤的奴隸呢?”
他臉上浮現出諷刺的笑意,自嘲了一句,低聲道:
“青池宗治了五百年,何處小族種人、何處世家種藥、何處部族羈縻、何處與妖練丹皆劃分的清清楚楚,五百年也才出了蕭家這一個例外,甚至是遲尉隱隱有意放縱才得了這結果……莫要小瞧青池峰上那幾位紫府,整整五百年,再蠢的妖物都學成人精了!”
李玄宣心中暗暗發懼,默然難言,袁護遠瞧了他一眼,笑道:
“青池宗上桌用宴,我等便是跪在地上的小僕,享用的是天地靈機,萬民脂血,說句實在話……”
袁護遠神色嚴肅起來,話語中多了幾分勸慰之意:
“這也是我家老祖的意思…他老人家快三百年了,見過太多東西,貴族既然有劍仙在宗內,為何不多派遣一些弟子入宗呢?貴族要做的是擠到青池腳下座中,而非擠到青池桉上碗裡,築基只是第一步啊…”
李玄宣思量了一息,有些艱難地應了聲,嘆道:
“晚輩受教了…”
袁護遠這才緩緩點頭,將杯中之茶飲盡,答道:
“如此甚好,日後我袁家在東,李家在西,丁氏是我袁家的多年支系,我家不會去動,蕭家亦是。”
他指上沾了茶水,邊笑著開口邊在桉上不經意地輕輕一劃,站起身來,輕輕拱手,笑道:
“今日所言甚歡,還請道友一一轉述通崖前輩,護遠還須去趟蕭家,便不久留了!”
李玄宣連忙起身,將其送出陣外,若有所思地回身入院,卻見上首靜靜倚坐著一人,衣襟捋得平直,正襟危坐,手中拿著那把寒光湛湛的蛟盤楹仔細看著,李玄宣躬身一拜,恭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