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影華搖了搖頭:“不是唐朝尚,聽這絃聲應出自一位女子之手,從未聽說無衝派還有這等高手啊……可惜未見其人,她倒是很能見機進退,知事不可為立刻便去。剛才她爆發幻法,拼著受傷也要衝過來,見我出手,秘法只運了一半隨即轉攻為守,截斷了後路逃遁,她是帶傷走的,雖傷得不重,但也需調養幾天才能完全恢復。”
說完這番話向影華也轉身飄然而去,她心中著急惦記著峰頂的情況。雖然劉黎告訴她一切自有安排不必擔憂,但是在近處感應那座大陣沉寂又聽見槍聲響起,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而李永雋站在另一塊山石上不僅神色駭然,而且心中充滿了疑惑,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剛才那神秘對手在最後一刻突然轉攻為守,其實對她是手下留情了。
儘管有向影華在後方掠陣,李永雋不會真的有性命危險,但有沒有人救是一回事,對方出不出手又是另一回事,當時她的情況非常危險,對方只需順勢一擊便能讓她從山石上滑落,而下方絕壁伸出的亂石嶙峋如刀。
吳玉翀認出李永雋之後確實留情了,當初在南昌受了傷,照顧她的人一直是李永雋,既然此地已事不可為,她也不想再向李永雋出手。
……
峰頂上的槍聲是怎麼回事?當時有好幾個人都開槍了,但打中目標的只有遊方。
……
劉黎神功散盡的那一刻,所做的最後一個動作是雙手向前平舉量天尺,元神中傳來的最後一句話是:“遊成方,接過量天尺,你已是當代地氣宗師!”
遊方已經能動了,伸出雙手接過量天尺,然後捧於塵土落葉之上,叩頭拜謝,此刻大陣在自然的運轉散去,劉黎的雙手軟軟地垂了下去,老人家此刻已是奄奄一息,遊方的眼中全是淚光,卻顧不上說別的,突然拔劍跳了起來。
以遊方的功夫,從地上跳起來這個動作在簡單不過了,和平常人咳嗽一聲差不多,但此時卻似頂著巨大的壓力,全身骨節都發出一連串的爆響,感覺酸楚異常。
神念耗盡可不僅僅是不能運轉秘法這麼簡單,形神一體,人會感到非常睏倦,就和幾天幾夜沒睡覺差不多,幾乎一絲精神頭都提不起來。此刻把劍相鬥,非心志堅韌有大毅力者不可為,武功並沒有失去,但要克服這襲擾元神的極度困頓與無力感,才能保持絕對的清醒振作,遊方把舌頭都咬破了。
說來也很玄妙,無神念之力,並非無神念之境,此刻的遊方已經悄然邁過一道門檻,擁有“山川有情”的境界。大陣還沒有完全停止運轉,他可以感應得很清楚,居然有另一個人與他一樣也能夠起身拔劍,並且從石林中衝了出來,飛身直撲此地。
元神仍清晰有感,只是無法再動用神念攻擊,遊方強運內勁揮劍,秦漁仍發出一聲清吟。此劍靈性仍在,可以凝聚遊方外化的內勁,他旋身繞過大樹急衝,舉劍迎上了一道銀蛇似的光芒。
來者是唐朝尚,這是遊方第一次看清他的相貌,唐朝尚與唐朝和是孿生兄弟,遊方當初夜遇唐朝和根本沒打照面,摩星嶺下再遇時,唐朝和已經被劉黎從背後一刀殺了,俯面撲地沾滿塵土與血汙。
此可見到的唐朝尚,五官與唐朝和幾乎一模一樣,但明顯要蒼老許多,臉頰與額頭全是皺紋,就像風乾了的核桃皮,他面目猙獰緊咬牙關,雙眼迸射出瘋狂的狠色,手持一柄短劍。
這柄劍細細的只有不到一寸寬,劍身有兩尺長,通體閃爍著銀光,散發著驚人的森寒之意,一看就是一柄犀利無比的煞刃,原本是藏在腰帶中盤於腰間,此刻被抽了出來在空中如吐信的毒蛇。唐朝尚既然以它隨身,必然也是一件很厲害的法器,但無法運用神念之力,有很多手段此刻不能施展,只能揮劍格殺。
所有人都已經不能運轉秘法,唐朝尚帶來的手下還被廢去修為,他們不僅驚怖難言而且一時之間動不了。一個人平時最依仗的能力突然被徹底廢去,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恐懼,猝然遭遇幾近崩潰啊!
只有唐朝尚掙扎著起身拔劍,他的功夫相當好,將軟劍在手中抖直,空中刺出點點劍芒,無論如何他要先殺了劉黎。既然大家都不能動用秘法,唐朝尚自信還是有這個本事的,未衝到樹下卻迎上了遊方。
這一老一少在冷杉樹前鬥劍,他們這種高手使用這等神兵利器,在平日幾乎不可能直接以刃相擊,但此刻已經是豁出去了。秦漁與軟劍相格,空中激散出一串串火星,銀白色帶著熾烈的痕跡,遊方的元神中甚至聽見劍靈發出既似痛楚又似暢快淋漓的嘯音。
兩人的身形步法皆快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