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這話遊方打了個嗝,立刻止住悲聲,淚痕滿面地抬頭問道:“師父,您的狀況究竟如何?這百年的功力……”
劉黎想敲他的腦袋但此刻實在是敲不動了,只得輕輕瞪了他一眼道:“我的狀況你也應該清楚,這一身秘法修為是被洗盡了,但武功好像沒廢,就是使不出來呀,我老了。”說到最後聲音又有點低沉。
小遊子這時才恢復平時的機靈勁兒,徹底反應過來道:“您老和唐朝尚的情況應該差不多,他還能蹦起來與我鬥劍,而您是消耗了三天三夜的體力散盡神功,差一點就沒命了,幸虧影華在這裡,您這是又累又餓又倦,歇過來就沒事了。”
劉黎苦笑道:“沒事?將地氣宗師衣缽傳與你,我當然就沒事了!秘法修為散盡,江湖上再無地師劉黎,我是否還活著,也沒什麼分別了。”
遊方從師父懷中起身,在地上跪直了身子,用破袖子胡亂擦乾了眼淚,搜腸刮肚的想說些什麼話能安慰師父,腦海中卻突然靈光一閃,眼神一亮道:“師父啊,您在重慶時對藍鳳凰說過——‘如今你秘法修為已廢,但你曾經的證悟並非無用,感應天地含情生動,仍是人間含生之趣,是人生可以享受的境界,你並未失去它。’我剛才想到了這句話,又想起在量天尺激引的大陣中所感悟的境界,若您老秘法境界從此不前,這一身神功確實就等於廢了,但並不妨礙你參悟天地靈機啊,您還有機會突破神念合形之境,而且一隻腳已經買過了門檻,要不然今天您老是活不下來的。
……呸呸呸,弟子可不是損您的意思。“
“藍鳳凰是誰?”向影華突然插了一句話。
遊方解釋道:“是無衝派弟子,修為不低卻因中了轉煞纏神而功力盡失,僥倖撿回了一條性命,但五年前痛改前非已脫離組織,我師父心懷悲憫放了她一條生路。”
向影華微微點了點頭並未追問,看著師徒兩人道:“前輩當年的話對影華也是指點,元神清朗、人未瘋魔,此生情懷境界不失,天地山川的感悟怎能廢去?寄寓身心,未嘗不可突破神念合形之境,到那時又是另一番境界天地了。”
劉黎喟嘆一聲道:“此番運轉天人合一大陣就是破關機緣,但形神一體,只怕我這把老骨頭撐不到那個時候啊。”
遊方這時才伸手給老頭把脈,脈象確實虛浮綿弱的,他卻信口開河道:“您老這話說的,現在很虛弱就是累的餓的,吃飽了好好休息,我保證您還能活蹦亂跳!”
向影華很認真的補充道:“您老人家六十多年前受傷一直無法完全恢復功力,心中總有牽記,今日為傳承大願圓滿,放下所有羈絆燃盡神功運轉天機,未嘗不是更進一步機緣,不必執念是否破關精進,受天地靈樞滋養而已,法自然之道必有所收穫,有此生已是有幸。”
劉黎忍不住眼神一亮,感慨道:“臭小子,你好好聽聽,月影仙子之言才是正理!你都在胡說些什麼?”
向影華趕緊道:“這些其實蘭德看的比我通透,只是更關心您老人家,因此不可能像我這麼淡然。”
遊方已經站了起來,連聲道:“說的對,師父好端端的,我哭什麼呀?您老人家餓了吧,現在這狀況也不能亂吃東西,我包裡還有盒純藕粉,這就給您老衝去。”
劉黎有些詫異:“你小子的揹包真是百寶囊啊,怎麼還帶著這東西?”
遊方已經笑了:“上次受傷,就是先吃這東西養胃,這次怕又有人受傷,有備無患嘛。”
劉黎:“你拿什麼衝啊?”
遊方:“包裡還有一隻金碗,是我在各派同道面前的信物,草甸邊就有山泉,點一堆火燒水就行了。”
劉黎:“慢著,我老人家一時半會還餓不死,別打岔了!你我兩代地師,如今全廢了一個,又暫時半廢了另一個,無衝派餘孽尚未肅盡,就算沒有無衝派,你覺得江湖上人人都希望你我師徒安然無恙嗎?我們是不能就這樣下山的,我有話要交待,這回倒不是遺言了。”
劉黎交待的,就是向影華對楚芙等人說的話,其中還有遊方的補充,這一老一小扯謊的功夫不比秘法修為差多少啊。劉黎託向影華轉告的是他的“後事”,同時也是對趕來相助眾人的謝意。
首先就事論事,別忘了五派共懸花紅,唐朝尚今天伏誅,按江湖規矩,應該是親手殺了唐朝尚的劉黎拿一半,所有參與協助的人分另外一半。這筆花紅對於一個人來說當然是一筆巨資,但趕來相助的有十六名各派弟子,分其中的一半,每個人所得雖不少,但也不算很多。
這裡的大部分人並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