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門,又見三個老者,來此會我,俱道我做聖僧,一個個言談清雅,極善吟詩。我與他賡和相攀,覺有夜半時候,又見一個美貌女子執燈火,也來這裡會我,吟了一首詩,稱我做佳客。因見我相貌,欲求配偶,我方省悟,正不從時,又被他做媒的做媒,保親的保親,主婚的主婚,我立誓不肯,正欲掙著要走,與他嚷鬧,不期你們到了。一則天明,二來還是怕你,只才還扯扯拽拽,忽然就不見了。”行者道:“你既與他敘話談詩,就不曾問他個名字?”三藏道:“我曾問他之號,那老者喚做十八公,號勁節;第二個號孤直公;第三個號凌空子;第四個號拂雲叟;那女子,人稱他做杏仙。”八戒道:“此物在於何處?才往那方去了?”三藏道:“去向之方,不知何所,但只談詩之處,去此不遠。”他三人同師父看處,只見一座石崖,崖上有木仙庵三字。三藏道:“此間正是。”行者仔細觀之,卻原來是一株大檜樹,一株老柏,一株老松,一株老竹,竹後有一株丹楓。再看崖那邊,還有一株老杏,二株臘梅,二株丹桂。行者笑道:“你可曾看見妖怪?”八戒道:“不曾。”行者道:“你不知,就是這幾株樹木在此成精也。”八戒道:“哥哥怎得知成精者是樹?”行者道:“十八公乃松樹,孤直公乃柏樹,凌空子乃檜樹,拂雲叟乃竹竿,赤身鬼乃楓樹,杏仙即杏樹,女童即丹桂、臘梅也。”八戒聞言,不論好歹,一頓釘鈀,三五長嘴,連拱帶築,把兩顆臘梅、丹桂、老杏、楓楊俱揮倒在地,果然那根下俱鮮血淋漓。三藏近前扯住道:“悟能,不可傷了他!他雖成了氣候,卻不曾傷我,我等找路去罷。”行者道:“師父不可惜他,恐日後成了大怪,害人不淺也。”那呆子索性一頓鈀,將松柏檜竹一齊皆築倒,卻才請師父上馬,順大路一齊西行。畢竟不知前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六十五回 妖邪假設小雷音 四眾皆遭大厄難
這回因果,勸人為善,切休作惡。一念生,神明照鑑,任他為作。拙蠢乖能君怎學,兩般還是無心藥。趁生前有道正該修,莫浪泊。認根源,脫本殼。訪長生,須把捉。要時時明見,醍醐斟酌。貫徹三關填黑海,管教善者乘鸞鶴。那其間愍故更慈悲,登極樂。
話表唐三藏一念虔誠,且休言天神保護,似這草木之靈,尚來引送,雅會一宵,脫出荊棘針刺,再無蘿蓏攀纏。四眾西進,行夠多時,又值冬殘,正是那三春之日:物華交泰,斗柄回寅。
草芽遍地綠,柳眼滿堤青。
一嶺桃花紅錦涴,半溪煙水碧羅明。
幾多風雨,無限心情。
日曬花心豔,燕銜苔蕊輕。
山色王維畫濃淡,鳥聲季子舌縱橫。
芳菲鋪繡無人賞,蝶舞蜂歌卻有情。
師徒們也自尋芳踏翠,緩隨馬步,正行之間,忽見一座高山,遠望著與天相接。三藏揚鞭指道:“悟空,那座山也不知有多少高,可便似接著青天,透衝碧漢。”行者道:“古詩不雲只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但言山之極高,無可與他比並,豈有接天之理!”八戒道:“若不接天,如何把崑崙山號為天柱?”行者道:“你不知,自古天不滿西北。崑崙山在西北乾位上,故有頂天塞空之意,遂名天柱。”沙僧笑道:“大哥把這好話兒莫與他說,他聽了去,又降別人。我們且走路,等上了那山,就知高下也。”那呆子趕著沙僧廝耍廝鬥,老師父馬快如飛,須臾,到那山崖之邊。一步步往上行來,只見那山:林中風颯颯,澗底水潺潺。鴉雀飛不過,神仙也道難。千崖萬壑,億曲百灣。塵埃滾滾無人到,怪石森森不厭看。有處有云如水滉,是方是樹鳥聲繁。鹿銜芝去,猿摘桃還。狐貉往來崖上跳,麖獐出入嶺頭頑。忽聞虎嘯驚人膽,斑豹蒼狼把路攔。
唐三藏一見心驚,孫行者神通廣大,你看他一條金箍棒,哮吼一聲,嚇過了狼蟲虎豹,剖開路,引師父直上高山。行過嶺頭,下西平處,忽見祥光藹藹,彩霧紛紛,有一所樓臺殿閣,隱隱的鐘磬悠揚。三藏道:“徒弟們,看是個甚麼去處。”行者抬頭,用手搭涼篷,仔細觀看,那壁廂好個所在!真個是:珍樓寶座,上剎名方。谷虛繁地籟,境寂散天香。青松帶雨遮高閣,翠竹留雲護講堂。霞光縹緲龍宮顯,彩色飄颻沙界長。朱欄玉戶,畫棟雕樑。談經香滿座,語籙月當窗。鳥啼丹樹內,鶴飲石泉旁。四圍花發琪園秀,三面門開舍衛光。樓臺突兀門迎嶂,鐘磬虛徐聲韻長。窗開風細,簾捲菸茫。有僧情散淡,無俗意和昌。紅塵不到真仙境,靜土招提好道場。
行者看罷回覆道:“師父,那去處是便是座寺院,卻不知禪光瑞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