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浪波又蕩了回來。
菊治安心地進入夢鄉了。
在似夢非夢中,傳來了小鳥的鳴囀。在小鳥的啁啾中醒來,菊治覺得
這種經歷好象還是頭一回。
活像朝霧濡溼了翠綠的樹木,菊治的頭腦彷彿也經過了一番清洗,腦
海里沒有浮現任何雜念。
夫人背向菊治而睡。不知什麼時候又翻過身來。菊治覺得有點可笑,
支起一隻胳膊肘,凝視著朦朧中的夫人的容顏。
五
茶會過後半個月,菊治接受了太田小姐的造訪。
菊治把她請進客廳之後,為了按捺住心中的忐忑,親自開啟茶櫃,把
洋點心放在碟子裡,可還是無法判斷小姐是獨自來的呢,或是夫人由於不好
意思進菊治家而在門外等候。
菊治剛開啟客廳的門扉,小姐就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她低著頭,緊抿
著反咬合的下唇。這副模樣,映入了菊治的眼簾。
“讓你久等了。”
菊治從小姐身後走過去,把朝向庭院的那扇玻璃門開啟了。
他走過小姐身後時,隱約聞到花瓶裡白牡丹的芳香。小姐的圓勻肩膀
稍往前傾。
“請坐!”
菊治說著,自己先落座在椅子上,怪鎮靜自若的。因為他在小姐身上
看到了她母親的面影。
“突然來訪,失禮了。”小姐依然低著頭說。
“不客氣。你好熟悉路呀。”
“哎。”
菊治想起來了。那天在圓覺寺,菊治從夫人那裡聽說,空襲的時候,
這位小姐曾經相送父親到家門口。
菊治本想提這件事,卻又止住了。但是,他望著小姐。
於是,太田夫人那時的那份溫馨,宛如一股熱泉在他心中湧起。菊治
想起夫人對一切都溫順寬容,使他感到無憂無慮。
大概是那時這份安心感起了作用的緣故,菊治對小姐的戒心也鬆弛下
來。然而,他還是無法正面凝望她。
“我。。”小姐話音剛落,就抬起了頭。
“我是為家母的事來求您的。”
菊治屏住氣息。
“希望您能原諒家母。”
“啊?原諒什麼?”
菊治反問了一句,他覺察出夫人大概把自己的事,也坦率地告訴小姐
了。
“如果說請求原諒的話,應該是我吧。”
“令尊的事,也希望您能原諒。”
“就說家父的事吧,請求原諒的,不也應該是家父嗎?再說,家母如今
已經過世,就算要原諒,由誰原諒呢?”
“令尊那樣早就仙逝,我想也可能是由於家母的關係。還有令堂也。。
這些事,我對家母也都說過了。”
“那你過慮了。令堂真可憐。”
“家母先死就好了!”
小姐顯得羞愧至極,無地自容。
菊治察覺出小姐是在說她母親與自己的事。這件事,不知使小姐蒙受
了多大的恥辱和傷害。
“希望您能原諒家母。”小姐再次拼命請求似地說。
“不是原諒不原諒的事。我很感謝令堂。”菊治也很明確地說。
“是家母不好。家母這個人很糟糕,希望您不要理睬她。
再也不要去理睬她了。”
小姐急言快語,聲音都顫抖了。
“求求您!”
菊治明白小姐所說的原諒的意思。自然也包括不要理睬她母親。
“請您也不要再掛電話來。。”
小姐說著臉也緋紅了。她反而抬起頭來望著菊治,像是要戰勝那種羞
恥似的。她噙著淚水。在睜開的黑溜溜的大眼睛裡,毫無惡意,像是在拼命
地哀求。
“我全明白了。真過意不去。”菊治說。
“拜託您了!”
小姐腆的神色越發濃重,連白皙的長脖頸都浸染紅了。
也許是為了突出細長脖頸的美,在洋服的領子上有白色的飾物。
“您打電話約家母,她沒有去,是我阻攔她的。她無論如何也要去,我
就抱住她不放。”
小姐說,她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