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濤皺著眉頭跺了跺腳,抬高了些聲音說道:
“說這個有何用,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一直沒出聲的那位這時卻沉聲說道:
“大兄,各位兄長,這麼多年,天子不管下什麼旨意,宮中總能傳出訊息風聲來,咱們這樣的人傢什麼訊息能不知道,可偏生這次,這信上咱們家事先不知道一點,各位兄長,王通有了那麼大的功勳,先有賜婚,然後讓他在立足未穩的時候出京公辦,這件事的關鍵是敲打王通,不是來刺探我們。”
聽他這麼說,眾人都是點頭,這位又是繼續說道:
“不過這匿名信上既然這麼說,小心總是有道理的,還請大兄吩咐下去,讓底下的人和各房的人都收斂些,被欽差抓到把柄,怎麼都是不好的,然後看看其他家的反應,南京城內的貴家雖然是徐家為尊,可那些侯伯也不少,斷沒有知會我家,他們不知道的道理!”
“老麼這是穩妥老成的辦法,就按照你說的這麼做!”
徐志濤在那裡點頭,邊上兩個人卻又是開口議論起來:
“他朱家殺功臣猜忌功臣這麼多年的習慣,幫他們打生打死的,到頭來沒個好下場,實在是寒心,聽說這王通和天子從小玩到大,還救過天子的命,嘖嘖,又立下這樣的功勞,比咱們祖宗都差不多了多少了!”
“咱們祖宗還不是被弄了只蒸鵝……”
“老六,外人胡說倒罷了,你徐家長房的怎麼也在這裡跟著胡講,咱們祖宗當年在京師軍中逝去,和南京的蒸鵝有什麼關係,這麼說,平白讓人笑話。”
當年徐達是明太祖朱元璋的武將之首,朱元璋大殺功臣,也有傳言說是徐達背上生疽,這個病吃蒸鵝必死,但朱元璋賜下一隻蒸鵝,徐達含淚吃下,當晚暴斃,但這不過是市井傳言,徐達當時正在北平府也就是如今的京師鎮守,在軍中舊病復發而已。
徐志濤呵斥了一句,卻又是掏出那封信來,信上寫的很簡單,說是王通這次來到南直隸,明面上是查辦松江徐府的侵佔田地一案,暗地裡卻是要偵緝江南勳貴的不法之處……
魏國公徐家在南京城內近兩百年,耳目密佈,關係勢力盤根錯節,訊息自然靈通無比,地頭上發生什麼事情,他們家差不多都能第一時間知道。
那些正紅火的勳貴之家,都收到了這樣的匿名信,信上都說的是王通這次來到江南目的,明裡是查辦松江徐府的侵佔田土,暗地裡卻是偵緝江南各勳貴的不法之事,將勳貴們的財產土地收歸天家。
這個說法駭人聽聞,可細想卻不是空穴來風,自從萬曆皇帝寵信王通之後,安平侯身死族滅,武清侯家也是被壓制的厲害,京師勳貴比起以往收斂了許多,儘管這兩件事各有原因,可若是細究起來,這似乎代表著皇家對勳貴的打壓態度。
王通來到江南的用意那就值得商榷了,萬曆皇帝賜婚給王通這件事不管結果如何,都是對功臣的一種試探和敲打,但同樣的,過程如何象徵著什麼,結果如何同樣象徵著什麼,王通依舊是娶了良家女做正妻,他依舊是定北侯和錦衣衛都指揮使,這個就是結果,南直隸的勳貴們所看到的就是這個結果。
既然王通依舊是定北侯和錦衣衛都指揮使,他的權位不動,那王通奉欽命出京就不是未必是為了讓他在京師無法站穩。
那這個旨意就未必僅僅是個理由,王通來到江南肯定有宮中的意圖,要來做什麼事。
宦海沉浮,富貴之人,稍微有些政治常識就能做出這樣的判斷,南京這邊能,京師那邊也能。
接到這信箋的人,並不是每一家都能像魏國公府上這般應對從容,並不是每一家的下人遇到這種事都會第一時間將信箋交上去,並不是每一家的看過信的人都被趕到了城外的莊子上圈著。
有幾家知道了之後,馬上就是找親厚的人商議對策,下人們也不閒著,立刻將看到聽到的傳揚開來。
這等事人人喜歡議論,人人喜歡傳揚,沒多少時間,整個南京已經傳遍了,按照往日裡這等事的處置,大家少不得要齊聚魏國公的府上,還要請到南京鎮守太監和南京兵部尚書在座,請幾位拿個主意。
“各位,旨意在邸報上已經說得明白,是南京右都御史海瑞上疏參劾松江徐家侵佔田土,錦衣衛都指揮使王通王大人出京查辦,邸報大家都是看到,難道還有什麼別的內容嗎?咱家為何沒看到?”
南京鎮守太監胡志忠冷聲反問道,這話問出,下面鴉雀無聲,大家都是無言。
“各位,雨露雷霆都是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