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潘明腦袋在下面已經轉了不少圈,說完那句奉承話,磕頭說道:
“老爺吩咐了,小的一定忠心去做,可為了把這樁差事做的妥帖,小的還要和大老爺求幾件事。”
滿口答應,細細推敲,這倒是一個職場精英的手段,越是這般,王通就覺得這人做事還算是可靠,比較有譜,笑著點頭應允,潘明這才又說道:
“一來是這利錢小的要用在香眾們身上,那些光棍漢還好,有家眷的要這筆錢養家,有了這個他們心思才能安定,第二件事,能否在可靠的香眾中選個五百名拿工錢的。由老爺的人統屬,小的到時候能用,畢竟六千多人,倉促出事,小的也好就近找人彈壓。”
如今這等亂民的身份,還要組織自家的武裝,的確是敏感的話題,所以這潘明說讓王通的人統領。
王通點點頭,這潘明所想的和自己所想的差不多,這船頭香幾千青壯,也是極好的兵源,而且內部選拔,用香眾來鎮壓香眾,把他們分化瓦解,效果肯定會很好。
突然間,王通想到一個詞“挑動群眾鬥群眾”,這個在那一世也頗為陌生的詞語放在這裡合適之極。
想到這個,王通忍不住哈哈的笑了出來,下面跪著的潘明豈不是狗腿子,自己又是什麼,大地主還是惡霸,真是好笑。
翻過來一想卻也沒什麼笑的,貌似實情就是如此。
“好好做,明日就要帶香眾們出城,你就去做吧,做成了自然有你的好處,先在千戶裡做個校尉吧!”
錦衣衛最底層的兵卒就被叫做校尉,可這是實打實的官家身份,是可以到處光明正大耀武揚威的官家差人。
潘明愣怔在那裡,連磕頭道謝都是忘了,從家裡逃出來,又在船頭香廝混,自己冒了一次險,居然就有了官身,想想從小到大的甜酸苦辣,不自覺的流下淚來。
王通這才拿起邊上茶几的一塊餅,說了半天,剛剛熱好的飯菜又涼了,忍不住苦笑一聲,那邊潘明總算是反應過來,淚流滿面的在那裡磕頭如搗蒜。
……
天津衛城北邊十里的運河上,有幾艘船正靠在岸邊,岸邊卻有幾十匹馬在那裡停靠,四周散落著不少人,都在那裡放哨值守的模樣。
來往的船隻也都見怪不怪的,這十有八九是什麼富貴人物,不光是坐船,岸上還有護衛侍從。
船停的頗為怪異,等於是幾艘船圍住了一艘,最中間的那艘船雖然蓋著烏篷,外面看著平常,可裡面分明是大富之家的佈置,堂皇的很。
此時深夜,船艙中宮燈明亮,有如白晝,檀木傢俱,精瓷用具,玉器擺設,都是美輪美奐。
坐在正中的通海貨棧大東家柴福林卻面色陰沉,不發一言,邊上一名家丁打扮的漢子沉聲說道:
“三爺,二爺那邊說讓您快些回去,別顧著這邊的事情了,免得有什麼別的牽扯,小的剛從城內得了訊息,亂子都被鎮住,船頭香在城內藏的人都被洗了個乾淨,這邊也完了,走吧!”
柴福林嘆了口氣,無精打采的說道:
“還要給海上的朋友們安排下,然後再走吧!”
……
三百一十五
天津衛城的住戶們在提心吊膽過了一天一夜之後。早晨起來又是經歷了一次驚嚇。
不管出了什麼事,天沒塌下來,家裡還有糧食,早飯還是要吃的,不過算計著飯好的時候,就有人用力的砸門拍門。
“開門,錦衣衛買飯來了!!”
昨天從早晨鬧起,大家也都趴在門縫這邊看著,先是船頭香鬧哄哄的過去,然後是城內的地痞無賴打砸搶,到最後是錦衣衛的大軍進城。
有人看到了錦衣衛在街上直接斬殺無賴地痞,也有人沒看到,至於兵丁圍堵船頭香大隊亂民的情景,大部分人都是沒看到。
不過從下午開始就變得安靜,接著就是錦衣衛兵卒拿著兵器各處巡邏,誰輸誰贏大家心裡都是有數了。
城內亂起,賊洗了一次,官兵少不得還要再洗一次,大早晨的叫門,難道就是要衝進來動手了。
他們也是怕的腦子糊塗了,真要是衝進來搶掠。大門就這麼被撞開了,那裡還用拍門。
害怕歸害怕,不開門是不敢的,戰戰兢兢開了門,結果發現還真是來買飯的,錦衣衛給的銀錢比市價高個一成兩成,而且給的是現錢。
挨家挨戶買過去,城內住戶的早飯差不多被買光,錦衣衛兵卒雖說不是帶著笑臉,可也就是站在門口拿著現錢買賣,絕不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