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黃洋把筷子放下,微笑著說道:
“俞將軍訊息倒也靈通,中午咱家的一個義子過來告訴的訊息,不知道俞將軍怎麼知道的?”
“打了這麼多年的仗,領兵領餉的,和兵部這些人交道多,人也就熟悉了,總有幾個信得過的,真沒想到,真沒想到,某家就想,莫非是這勞什子的丁憂奪情牽扯到了王通,他一個小小百戶,又能幹什麼!”
黃洋笑著搖搖頭,嘆了口氣說道:
“還能做什麼,和萬歲爺太親近了就是罪過……”
話說到這裡卻停住了,俞大猷又喝了一大口濃茶,重重放在桌上,粗聲罵道:
“好好的武學,這就辦不下去了,又是剋扣又是搶功,想要練出些好苗子來,又弄出這樁事,這些官兒還真以為天下太平了。”
黃洋沒有介面。夾了一塊魚放入嘴裡,閉上眼睛咀嚼,似乎在品這菜餚的滋味,低聲說道:
“俞大人覺得武館的少年中能有幾個成才的?”
俞大猷也不繼續剛才的話題,手端著茶杯沉吟了下說道:
“歷韜少年老成,家學淵源,心機也有,很是不錯,那孫鑫明裡憨實,內裡沉穩,不容易出錯,這兩人要是有機緣,做到個分守參將還是能的,總兵就要看福份了,襄誠伯家那個兒子在各處大城做個練兵守城的提督。”
黃洋笑著介面說道:
“咱家的看法和俞將軍差不多去,這提督京營的差事搞不好就著落在這陳思寶的身上了,他們家沒準還能拼個侯爺的爵位呢!”
京營提督職位照例由勳貴擔任,但實權往往操持在同樣擔任提督的宦官和文臣身上,可在勳貴全面沒落的如今,能有這個職位也算光大門楣,若做得好,封賞格外優厚。
這個倒是共識,雙方說了幾句,俞大猷卻說道:
“那李虎頭公公覺得如何,即便每日裡不和皇上玩的那麼親近,那小孩子也和旁人不太一樣,且不說技擊時候很少落下風,看他幾次沙盤操演,也是狠辣果決,但年紀太小,還真說不出他將來如何?”
黃洋聽到這個話也笑了起來,搖頭說道:
“這孩子年紀小,卻鋒芒畢露,又和陛下相熟,真不知道今後會有什麼樣的前途,你我怕是看不到嘍!”
說完這句,黃洋嘆了口氣,搖頭道:
“咱家每日給這些孩子們講課,看他們聽的聚精會神模樣,就覺得心裡高興,老了老了,覺得也沒白活,給咱們大明教出來些有用之才,可好事難全啊!”
黃太監的突然感慨,俞大猷卻不大在乎的模樣,笑著說道:
“咱們大明當家的是讀書人,某家這些年起起落落的,公公還看不明白嗎,對了,公公覺得那王通如何,這孩子年紀不大,可看著就和個三四十歲的一般,無論武技還是謀略都是中游,不怎麼出彩,卻讓人看不透……”
一百八十三
下午在武館中,萬曆皇帝沒有來。陳思寶一行人也沒有來,王通把裝著短火銃的小木箱放在距離自己最近的地方。
每到課間和中間的時候,就去把銅管中的火媒點燃換芯,今天下午黃洋和俞大猷的課程也和往日不太一樣,講兵法,講推演,將各項注意歸程之外,經常感慨著說句對大家的期望。
這倒頗為符合兩位老人的心態,只是少年們聽的不太耐煩,看來果然有針對自己的事情發生了。
京師的勳貴訊息靈通,那襄誠伯家肯定不願意讓自家孩子摻乎進來,老太監和老將的講述自然也可以從離別的角度去想。
王通想到此處,如何也冷靜不下來,到底沒有犯任何錯誤,為什麼突然就要這麼對自己,難道自己努力的榮華富貴和精彩人生馬上就要成空了嗎?
下午王通沒有講奇聞軼事,也沒有陳思寶他們講京師的風光名物,少年們聚在一起興奮的議論家裡捎來的口信和特產,已經快要年關,武館的少年們倒沒有什麼思鄉的心情,反倒是為能在外面過年雀躍不已。
歷韜和孫鑫以及十幾個老成些的少年整日裡則是議論。在這個武學中走出去之後,自己能有個什麼樣的官職出身。
如果不是教習們三令五申不得結拜,這武館中大家恐怕都是義兄義弟,王通則少不得做個大哥。
等到晚飯時分,也沒有什麼動靜,和往常一樣,王通沉默的拎著木箱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本以為冷清無人的宅院卻還亮著燈,走進一看,卻發現馬三標正在屋中等候,李文遠居然也在,本以為回家的李虎頭在院子裡拿著一杆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