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3 / 4)

嘆息?

我問她新婚過後便住進了別家的院子,是否曾感到過淒涼無助?

我問她月棲枝頭的有竹堂前,是否嗅到過滄海桑田?

月落烏啼,啼聲過,此時的李格非在做些什麼呢?但願她能變作一隻玲瓏鳥,逃離幽怨寂寥的廣寒宮,哪怕只能遠遠地看著父親,為他在不見五指的夜裡哼唱一曲兒時的小調。童年的單純美好在世事冷暖變遷中像一顆埋在蚌殼中的玉珠,在時間沖刷下越發珍貴。眼看曾經美好的日光已經蕩然無存,眼下元祐風波還未平息,夜闌風起,她像個孩子一樣靜靜偎依著樹幹,沉默著,任心緒波瀾翻滾。流水的夜晚,她彷彿聽到了黑夜低垂著紗衣幽然啜泣的聲音。

元祐之事並沒有輕易結束,城門外兩塊元祐黨碑樹立以後,一系列政治效應像骨牌一樣在潰敗中襲來。崇寧二年九月,災禍降臨到他們子女頭上,皇帝下詔“宗室不得與元祐奸黨子孫通婚。”何謂“宗室”?趙挺之雖然與皇室同姓,但卻出身寒族,假若如此,趙家便不能獲得皇家宗室的稱號。趙挺之哪裡甘心現在的身價呢?他要漲!如此一來,拉近了與皇帝之間的感情,也為自己的仕途鋪平了道路。他心急地渴望著名利,卻引來了怎樣的一場禍事啊!簷下當朝的重臣全是蘇軾生前的政敵,他們對蘇軾等人尚且恨之入骨,哪裡肯放過蘇軾門下重要的弟子李格非!趙挺之深感如此下去,李家便會給正邁向青雲之路的自己扯後腿,不如趕早打發了兒媳婦?

生性敏感的李清照在遭遇翁舅令人心寒的一擊之後,更加能感受到自己地位的危機。她恨趙明誠生在趙挺之膝下,她悔當年這麼輕易就進了趙府的宅門。那一日,見翁舅視她大步跨入廳堂後,她便明瞭他的心思。夜深仍無法入睡,想自己早已成了趙家的人,他便不該這般絕情。

李清照越想越覺得淒涼,索性再飲一盅烈酒,滅了青燈。那就讓她沉醉吧,只有醉了的時候才願意敞開心扉訴衷情。簾外楚雨,落英繽紛。她彷彿看見飄飛的花瓣中有一個女子,帶著一絲醉意,就像少時的自己,清風舞袖似醉人間。曾經的單純美麗是哪個男子不欣賞的,如今卻這般淒涼,孤寒月下何處漂泊,卻問蒼穹,不如放浪形骸,舞她一世人生,再回首,風沉百年。亦或化作飄風的江梅花瓣,任他西風吹散人間。

【09】餘香

愛情本生就是一場假如,在某個未知的時刻偶然開始,回過頭時才發現一切,太匆匆。

夜來沉醉卸妝遲,梅萼插殘枝。

酒醒燻被春睡,夢斷不成歸。

人悄悄,月依依,翠簾垂。

更挪殘蕊,更拈餘香,更得些時。

——李清照《訴衷情》

汴梁之地,已經很久沒有父親的訊息了,他此時到了哪裡?是否已經回到兒時的小院!那裡有一口泉井,泉水四季常流,泉旁的假山,還是父親為了她能有一個舒適的讀書環境親自裝點的。清晨薄霧未消之時,到那裡坐上一天,悠悠然安適地看著珍貴的書冊,伴著泉水叮咚的聲音,最能將愁亂的心緒平靜下來。如若再品上一口熱茶,香醉田園,再也不去理會風塵世事。

她若是也能回到那樣的日子,多好。只是如此一來便會失去趙明誠,又有多少意義呢?她是那麼死心塌地愛著趙明誠,寧願無奈地活在趙府的疏遠中,認為他便是生命中的意義。她曾不斷鼓勵自己去相信所謂的命運,無論發生什麼,無論遇到怎樣的災禍,他都不會離開她。每當彎彎的月亮掛在天邊的時候,面對空蕩蕩的閨房,她又從心底滋生無法抗拒的憂傷。她不再欺騙自己,趙明誠的選擇不是她能左右的,她,只是一介女子,丈夫身邊一朵孤芳自憐的花。他若是想起她來,會輕輕愛撫一番,若是忙了,說不定就把她忘了。即使開放得再美,也無人欣賞。這樣的生活有什麼樂趣呢?

憂愁像叢生的雜草,在心裡的某個角落瘋狂生長,思念,如同催生的瘤子,每當夜深人靜之時便會隱隱作痛,愁煞了青春。

臥枕香床,思緒被無情放逐,被冷風摧殘。掀開被褥,點一支紅燭,任蠟淚低落,一滴又一滴。同樣的桌椅,同樣的格局,不一樣的是曾經的歡笑已不再。她知道丈夫此時就在汴京的某個角落,他會不會也這般無聊這般擔憂?猜疑是深夜最可怕的利器,若有一日他負她而去,他是該高興還是尚存一絲緬懷?她,何去何從?

愛情本來就是生命中的一場假如,太虛幻,太偶然,有的時候,前一秒鐘還沉浸在童話般的溫暖中,後一秒就成了支離破碎的現實。來不及預料,就已經發生。誰都說不準下一秒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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