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幕,器皿乘輿,也尚黑色。后妃以下,盡服玄色宮衣。既至宵遊宮中,上懸一顆夜光珠子,照得如同白日,玄服所繡之花,朵紋畢現。成帝大樂道:“古人秉燭夜遊,真正寒酸已極!朕承先人餘蔭,享此繁華之福。曾記先帝生時,偶至東宮,說朕不知有無福命,今竟如何?”說著,偶然記起黃門郎許沅、光祿大夫史丹,均曾替他扯謊,瞞過元帝,不為無功,乃授許沅為上大夫,史丹為左將軍,並封牟靖侯,食邑萬五千戶。許後笑道:“陛下記性真好,臣妾早已忘記此事。”
成帝也笑道:“朕有恩必報,有罪必罰,也算萬分平允的了。
不知怎麼上天總降災異,臣下又說陰陽不和,誠屬費解!“許後雖然尚覺賢慧,對於要分愛情於他人一節,也有些當仁不讓,更是獻媚承歡,無微不至,所以成帝十分愛她。
次年八月,霪雨為災,一連四十餘日,不肯放晴。長安人民,陡然哄起一種謠言,說是洪水將至,紛紛逃避。弄得你要爭先,我怕落後,老幼婦孺,自相踐踏,傷亡不知其數。這個訊息傳到成帝耳內,慌忙升殿,召叢集臣,各陳意見,商量避水方法。大將軍王鳳道:“洪水果至,陛下可奉太后以及后妃等人,乘舟浮水,決無危險。都中人民可令他們登城,由國家暫給衣食。”話猶未畢,右將軍王商介面向成帝奏道:“古時國家無道,都中尚未水及城郭,今政治和平,人民相安,雖是連旬大雨,河水並未氾濫,何至洪水暴發?定是不肖遊民,造言生事,斷不可信。再令百姓登城,未免庸人自擾了!”成帝聽畢,方才稍覺安心。
王商自去巡視四城,一面曉諭民眾,毋得驚惶自亂;一面嚴拿造謠之人,以便重懲。於是民心略定。直到晚上,並沒所謂的什麼洪水到來,又過一宵,仍是平安無事。成帝因此重視王商,說他確有定識,溫諭有加。王鳳聽了,不覺有些慚愧,自悔一時以耳為目,反為訛言所誤。
這個右將軍王商,卻與王鳳庶弟同姓同名。他是宣帝的母舅樂昌侯王武之子。王武歿後,王商襲爵為侯,居喪既哀,又能兄弟怡怡,盡將家財,分給異母弟兄。廷臣因他孝義可風,交章舉薦,由侍中升中郎將。元帝時代,己任右將軍之職。成帝也敬他老成持重,本擬升他為左將軍。他說史丹之忠,勝他十倍,情願相讓。成帝乃將左將軍之職,畀了史丹。史丹、王商雖為成帝信任,終究不及王鳳的得寵。連那位車騎將軍平恩侯許嘉,他與成帝兼有兩重親誼,而且輔政有年,成帝猶恐怕他牽制王鳳,竟把他本兼各職取消,假說他年高有德,理應在家納福,不該再作腳靴手版的官兒。又因許後面上交代不過,特賜田園金帛,總算是有面子的勒令還鄉。
建始三年十二月朔日,日食如鉤,夜間地震。未央宮的房屋,也被搖動。成帝心慌起來,暗想:“難道許後這人,真的為老天所忌不成!我姑且再在民間選幾個女子,弄到身邊,稍稍分她一點愛情,就算被老天所征服罷。”成帝主意一定,次日示意廷臣。廷臣一聽主上要選女子,誰不想來巴結,於是分頭覓寶。但是鬧得滿城風雨,所見的無非俗豔凡葩,非但要比許後還美的,實在沒有,就是較遜一籌的,也是難覓。每逢上朝之日,你問我可有佳人,我問你可有美女,大家都是橫搖其頭而已。
誰知一班廷臣,弄得一籌莫展的當口,卻被一個小小縣吏姓周的,居然搶到一位現世觀音。這個周縣吏,那天正在家中閒坐,忽然來了一個鄉親。周縣吏偶然談起皇帝要覓幾個美貌女子的事情,那位鄉親連連說道:“不難,不難!我有一位親戚,他娶了一房妻子,名叫班姬,此人真生得天上少有,地下難尋,目下業已守寡。明天午間,她就要到南苑上墳。南苑地方,很是僻靜,我亦你只要多帶幾個人,等她一到,走去搶來,豈不便當。”周縣吏聽了,起初不甚相信,以為平常女子,哪有出色人材,後經那位鄉親賭誓罰咒地道:“她有賽西施的綽號,如果不是二十四萬分的標緻,怎會有此綽號?”周縣吏聽了,方才有些相信起來。到了次日,就請那位鄉親,充作眼線,自己率領多人,等在南苑地方。未及亭午,果見一個手持祭品,全身素服的少婦,單身走來,周縣吏一聲吆喝,頓時擁了上去,把那個少婦,攔腰一抱,搶到所備的車上,加上幾鞭,頃刻之間,已到他的府居。那個少婦大哭大喊,尋死覓活地罵道:“青天白日,強搶良家寡婦,該當何罪!”周縣吏卻不慌不忙地將那少婦,命人把她撳在一張太師椅上,自己納頭便拜,口稱娘娘息怒。正是:今朝奉旨為強盜,指日承恩作宰官。
不知周縣吏說出何話,且聽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回 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