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兩邊都跑回來搬救兵。謝國崖和郭平原一致認為,這是板子村人活過今年的唯一希望,要不惜一切代價搶回來,而且此事非老旦不能處理。
老旦一聽說有糧食,肚子裡立刻翻江倒海咕嚕不止,一股酸水從胃裡翻出,竟然乾嘔了起來。有盼給他喝下一口冰涼的雪水,老旦就突地顯得精神煥發了。村子裡已經餓死不少人,這點食物勉強可以讓剩下的人捱過嚴冬,但要是周圍幾個村子的人都撲過來,板子村也就剩不下什麼了。
“是咱們的人先發現的?有多少?”老旦喘著氣問。
“沒錯,是謝老六他大哥先刨出來的,只是當時沒想到裡面有糧食……西堤北的人也上來刨,這才發現還有風乾的糧食,二十幾袋麥子,有點陳,但還能吃……”謝國崖幾乎要餓得跌倒了,說話的時候手都在神經質地顫抖著。
“不管這些了,不能讓西堤北的人把糧食搶了……這麼辦!讓老桂趕緊帶人去打援,把槍都帶上,但是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朝人打!剩下的人去搶東西,糧食留下……武器也要,拿回來交公。”
“解放,還是你帶民兵打援吧,老桂只是個詐唬人的擺設,對方如果也帶著槍,他可就肯定稀鬆了……俺看這事還得你來掛帥!”
“平原呢?”老旦突然覺得詫異,為什麼不是郭平原回來找他。
“他被西堤北村打傷了腿,還在糧庫那邊。”
“他們敢打咱村兒書記?”老旦勃然大怒。
“人都餓瘋了,天王老子來了又怎樣?平原剛上去和人理論,腿上就捱了一耙子。”謝國崖想起西堤北人的兇樣,似乎還心有餘悸。
“一耙子就把你們打稀鬆了?球毛的!把民兵連的人組織起來,馬上出發。但是有一條,糧食搶回來誰也別動,大隊必須管起來,挨家挨戶分配到了,這個你曉得麼?”老旦語氣如霜,一臉看不起他的表情。
“哎呀曉得了,平原和俺早就合計好了,鄉親們也都知道,誰也下不了小手……”
打援搶糧行動比老旦想像的要難得多。對方竟然有那麼多人!那麼多槍!老旦只帶了三十多個民兵,二十幾枝步槍。面對著人家七八十條槍,真的有些頭痛,真不知他們如何藏起來這麼多武器的。老旦把三十多個人分散在路邊的山頭上,都隱蔽好,沒有他的命令不許露頭。見西堤北的人馬浩浩蕩蕩地過來了,黑壓壓一片,前面幾個拎著槍左顧右盼一臉悍氣,一看就是扛過槍的。老旦心裡毛了一陣,倒不是自己害怕,而是擔心民兵連這些從沒開過槍的笨蛋被嚇得尿褲子。眼看著對面的人近了,老旦撐了口氣,拿過一隻三八大杆,站起身來朝天放了一槍,然後慢悠悠地起來說話。
“西堤北的人麼?停下!請書記出來說話,俺是板子村的人,叫老解放。”
西堤北的人群聽了槍聲,都愣在了當地,不少人慌得嘩啦一聲就散了,前面幾個反應很快,瞬間就半蹲做好了射擊準備。聽到老解放這個響亮的名字後,他們嘰嘰喳喳說成了一團。一個和老旦年紀相仿的人站了出來,身子胖墩墩的,他的半張臉幾乎沒了,連眼眶都看不全了,好像是曾經被活生生撕去一塊似的。老旦一見就知是炮彈彈片的創傷,自己大腿上也少了這麼一塊。此人站定了說道:
“好大的招牌!是當年淮海戰場上打李莊的老旦麼?是第38軍的突擊營營長老旦麼?俺覺得還是老旦好聽點。”
老旦對這聲音很是熟悉,此人已經毀了容貌,遠看根本看不出是誰。他上下打量這人又矮又結識的身子,猛然想起了曾經放自己一馬又被自己刀下留情的鐘文輝,不就是西堤北村的人麼?日子久了,竟然忘記這裡還有個老冤家。
“是鍾大頭啊?你個球的沒死啊?沒死你不來板子村尋俺?你這傷不是在淮海負的,俺沒拿刀砍你的臉,你是在哪裡光榮的?”
“哼哼,和你一樣,你是38軍,老子是42軍,咱前後腳去的朝鮮。”
“我們書記帶人走別的道兒了,這邊俺說了算。你招牌既然亮了,俺在志願軍裡官沒你高,戰功也沒你光鮮,可也是負傷殘廢下來的,跟你一樣也瞎了一隻眼。鄉親們發現了糧食,不得不出來弄回去點。咋地,咱倆個算20多年的老交情了,要為這點糧食開槍?
“原來你去了42軍,你們還替俺們解過圍哩!客套話吃飽了再說,既是一家人,說話就不用拐彎了。老鍾,糧食是板子村人先發現的,理應有個先來後到,你們打了俺們村的書記,現在又帶著百十條槍過來,俺就帶這麼點人和你們講個道理,還是佔地方的吧?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