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容而頑強。
晨光初起天際,頤和宮正殿前三通鼓響,巨大的朝門緩緩洞開,兩列御林軍旗校手執戈矛先行護道排列,明甲玄胄威武耀目不容逼視。鼓聲剛停,禁鐘響起,四品以上的官員肅衣列隊,分文東武西魚貫入朝門行叩頭禮,然後登階循廊分班侍立,準備按部奏事。
這是銀冀回宮後第一次早朝,視觀殿堂之中,數十官員行完三叩之禮,都拱立靜候。銀冀高坐殿臺龍椅之上,面容冷俊沉穩,氣勢內斂,看下面陣勢,預感這半年來該要面對的問題終究要來。
果然,在冗長而嚴肅的議政過程中,朝中各派的勢力逐漸顯露,好在近段時日國內並無大事,一切較為順利。最後不出所料,議案終於提到了銀翟認祖歸宗的問題上。
“大王,臣認為翟王爺是銀氏王族的血脈,迴歸王室是天經地義之事。”
“請大王三思,別忘記祖先遺訓啊!”
“大王,翟王爺在外流落多年,好不容易尋回,臣擁護其正式成為王族中人。”
“老臣腐朽,前朝已將此禁列入朝綱,請大王勿意氣用事啊!”
……
一時間,幾位老臣與年輕官員紛紛議論,柬言各持一辭。
銀冀輕撫額頭,想起珍太妃的囑託,不禁皺起濃眉。他定睛細看浦文侯的反應,想起以“國妃”之位交換銀翟認祖歸宗之事,怒從心來。只怕自己離宮的時日,浦文侯已做足準備,現在殿前反對翟迴歸王族者極可能只是他故意佈下的陣仗。
“眾愛卿不必多言,本王剛回朝中,關於翟王爺之事,容本王與太妃請示後再另行討論。”銀冀岔開話題,漆黑的眸子裡沒有一絲笑意,心中思索著浦文侯若扶持銀翟入朝,是否又為他增添了一份勢力?如果再立浦月容為國妃……
剛將“翟王爺”的身份問題放在一旁,大臣們絲毫沒有喘歇,像事先有商議過一般,很快將議案轉移到“國妃”問題上。
浦文侯與夏世聰對看一眼,老眼中均透露強勁的精明,其意思不言而寓。雖喬雀再次表明大王因身體原因,暫時無法寵幸兩位王妃,但對此說法,更多的大臣將信將疑。按漢人王朝的慣例,身為一國之君年紀到二十幾歲,早該三宮六苑,子嗣成群,而他們的大王卻連一個妃子都未曾寵幸,這很自然讓不少人聯想到大王極可能與先王一樣,是個用情極其專一的男子,串通喬太醫以病為藉口故意逃避,其實是為了瓦兒郡主……
如此想法,無一人敢表露出來,畢竟現今的兩位娘娘身份不俗,任何一位都可能登上“國妃”位子,而瓦兒郡主與大王之間的關係,讓那些疑惑的人逐漸更加疑惑,再逐漸放下猜測。
銀冀自懂事以來便明白後宮對一個王朝的影響,各種史書對後宮之事也都有記載。任何皇室是個危險與富貴並存的深淵,有本事的人會活得風光,興家旺族更不在話下;沒本事的人,本就不該嫁進宮。好在銀暝王朝少有後宮爭寵的記錄,可能是因為銀氏血統中多是理性而專情的君王,所以冊立“國妃”往往是慎中又慎。
他從沒想過後宮要有多少王妃,瓦兒一人便足夠。他更不希望像大唐皇帝那樣臨幸哪位妃子還得先讓敬事房安排好,按一定順序翻牌,惟恐君王對哪位嬪妃多一點寵愛或眷戀,就讓她們忘乎所以或成為有心之人利用的工具。
然而,銀暝雖只是南詔的一個小國,在此王朝、後宮問題上卻相似的複雜,他處於這個位置,太多的身不由己。
立國妃並一定要德澤天下,為國家社稷立什麼不世功績,而是政治需要使然。酬庸或拉攏,防叛或獎賞,按目前狀況,浦月容和夏安然都必須被挑選其一立為母儀天下的國妃。國妃者,不僅是君王的女人,更代表王權的一部分,地位極高,不止可以統治後宮,還可以參與內廷,擁有聽政權,並提供建議。大臣們如此著急此事,並不無原由。
“大王,兩位王妃已進宮半年,請大王儘快挑選其一冊封國妃掌管後宮,幫大王分憂解勞。”
“大王,臣等與太妃娘娘一樣,希望早點看到銀氏王朝開枝散葉。”
“大王,此事關係我朝未來……”
銀冀冷眼看著他們,逐一辨別哪些人是有意如此柬言,暗暗揣測。又聽了好一會後,他揉揉額心,充分顯示出他的疲憊,道:“看來我朝制度是得找機會重新修改修改了……國妃一事本王會細下斟酌,今日就議到此吧。”
他拋下一個令所有臣子怔愣的問題,又及時逃避了這個令人頭痛問題,穩步離去。
瓦兒聽完藍